凌文若刚走近总裁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嬉闹声。透过门缝,只见乔曼坐在环形办公桌的一角上,和裘赛文有说有笑,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
“咚咚咚!”她带着提醒性质地敲了敲门,这两个人,工作场合能不能专业一点。
只听裘赛文在办公室里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说了声“请进”。
凌文若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看着乔曼妖娆地半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头,带着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
“裘总,什么事?”她都懒得给这个女人眼色。
她倒要看看裘赛文在这种事情上怎么处理,要是为了关系户让她这个员工难堪,那她大不了辞职。
裘赛文眨了两下眼睛,用略带衡量和思索的表情告诉她,这事儿他只能和稀泥了。
“那个,小凌啊。”
“咱们这个项目,这几天日本市场那边需要人手。”
他的意思就是要让把她调离公司呗,凌文若看了眼得意洋洋的乔曼,后者还向她挤了个Wink,作为胜利的纪念。
“我不会日语。”凌文若微笑着告诉裘赛文,她并不打算就这样妥协,刚回国安定了一年,就又要让她出国,真当她的时间不是时间。
裘赛文抿了抿嘴唇,疯狂给她使眼色。
“那个,不会日语也没关系,反正你是留学回来的,日本那边的市场部,能用英语和他们交流就可以了。”
凌文若笑了笑,这种明升暗降的套路,她熟悉的很。日本的品挚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分部,在那边的市场部,不管做到主管还是什么位置,都不可能比中国区总公司更有前途。
“行,我知道了。”她心生一计,既然乔曼这么想玩,她就陪她玩玩。
记得不知道谁和她说过,乔曼是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的,那审核部门的工作量对于她这种高材生来说,一定是小菜一碟。
“那我把工作交接给文思瑜,裘总您看没什么问题吧。”凌文若问道。
“文思瑜不是数值部门的吗?反正阿曼达马上要进审核部,你交给她不就行了?”裘赛文有些奇怪,他听有些同事唠嗑的时候提到过,文思瑜这个女人来头不小,她爸爸好像是什么进出口贸易局的局长。虽然她和凌文若不是一个部门的,这但两个人貌似上班第一天就走的特别近。
“我的项目里面有很多专业运算和数值设计,交给非专业的人,我怕他们完全无法胜任啊,裘总。”凌文若含沙射影地提醒着裘赛文,乔曼不专业这个事实。
“嗯,可以。”裘赛文随即也反应过来,玩归玩,闹归闹,不能拿工作开玩笑。
乔曼还完全没有听出来凌文若在讽刺她,一直在那里把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似乎对这个款型非常满意。反正凌文若已经因为得罪了她被调走了,她现在很是心满意足。
凌文若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不少蹲在旁边听墙脚的同事,这些人平时没少受她的照顾,听说她要走了,各个都露出了惨痛的表情。
“文若,裘总怎么能那样,你给《圣域》这个项目做了多少企划,他又不是不知道。”连美术部负责画2D宣传画的同事都知道,她的业绩有多漂亮。
凌文若向这群同事笑笑,大家共事一场,都是一起熬过夜吃过苦的人,凌晨三四点的魔都也没少看。
记得《圣域》准备公测的时候,大家两天两夜呆在公司里加班,终于换来了一个漂亮的公测成绩。
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
染着一头红色短发,穿着黑色大码T恤,看上去就特别桀骜不驯的文思瑜。
—江南鱼馆—
文思瑜看着一脸平静,还在认真点菜的凌文若,不禁有些无语凝噎。
千金大小姐下凡体验生活,每天两点一线,执着于敲代码写文案,过着苦逼的月光族生活,还让小地主的女儿肆意欺负自己。
这不是有毛病吗?
“虽然说,裘赛文只是让你去几天,但是你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和妥协有什么区别?”文思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凌文若怎么这么爽快地答应去了日本呢?
“哎,就去几天而已。我想看看光靠自己的本事能走多远。”凌文若熟练地点了几个她们聚餐经常点的菜,水煮牛肉,酸汤肥牛,宫爆虾球......
“再说,现在像我们这些正经人不都是先从基层做起的吗,哪有受了点委屈就要哭爹喊娘的。”凌文若一脸大言不惭地倒着可乐,嘴里说的条条是道的。
就在刚在,裘赛文偷偷给她发了条微信,意思就是让她先去日本那边待两天,乔曼肯定不会安心在公司工作的,等她走了,凌文若就可以回来了。
说实话,她能理解裘赛文的做法,这次去日本其实也没多大的工作量,相当于给她放个假,那何乐而不为呢。
文思瑜白了她一眼,“那你让我去接你的工作,不就是知道我会帮你把乔曼早点赶走吗?”和凌文若认识这么多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可清清楚楚。
就比如说一起玩狼人杀,想推哪个人,她总是喜欢先起个头,又不把话说明白,故意误导那些拿平民牌的玩家,来一手借刀杀人。
“你不是也不喜欢这种关系户吗,交给你处理,那不是一举两得?”凌文若吃着江南鱼馆送的前菜,这儿的老板都眼熟她们两个了,平时中午公司食堂做的菜不好吃,她们就来开小灶。
文思瑜叹了口气,她是表面上看上去不好惹,实际上好说话的很。凌文若就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把她吃的死死的。
“你上次在凌家大院闹得那一出,在圈子里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文思瑜也夹起一粒花生米,提起了她上次拳打罗艳青,脚踢凌松青的那码事儿。
凌文若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反正她们早就脱离那个饭桶圈子了,管那群无聊的人干什么。
“我早就和你说了,像那群坐吃山空的富二代,没必要来往的就不要来往了,浪费时间。”就这件事上,她总觉得文思瑜做的一点都不果断,明明是个耶鲁的高材生,还和一群数学考20分,在野鸡大学混了个文凭回来的富二代、官二代牵扯不清。
文思瑜叹了口气,她也想像凌文若这么潇洒啊,但她爸爸毕竟还在任上,免不了要去去饭局,混混茶会的。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个家财万贯,雷厉风行的妈妈,我妈就是个家庭主妇,全家都等着我爸那点工资吃饭呢。”这个圈子里谁不羡慕凌文若,不用被逼婚,不用被逼着去交际,还有任性的资本。
“我妈支持我,是因为我自己争气,你要搞清楚这一点。”凌文若对她的说法不敢苟同,她可是以优异成绩考进麻省理工的高材生,智商什么的可是和家世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她也像那群乌合之众的大小姐富二代一样,她妈估计早就放弃她了。
一锅热气腾腾的水煮牛肉端上了桌,扑面而来的呛鼻辣味儿让嗜辣成性的两人感到神清气爽,红彤彤的辣椒和十几颗花椒浮在辣油上边,整个科技园附近最够味儿的菜就只有这家能做出来了。
“你之所以离不开那个圈子,还是因为那谁。”凌文若咬了一片水煮牛肉,聊到了文思瑜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心病。
文思瑜的父母和江南做丝绸生意的陆家订了门娃娃亲,本来两个二代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道文思瑜参加陆蓁成人礼的时候,对陆蓁一见钟情,但是又不好意思倒追,一直暗地里默默关注着陆蓁,经常蹭他去参加的酒会。
凌文若倒是记得她见过这个陆家的小子,年纪轻轻还挺有经商头脑,不管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富商,还是七八十岁的耄耋老朽,他都能聊得左右逢源。
可惜听说他喜欢那种大家闺秀类型的婉约派,对文思瑜这种看上去特别前卫特别狂野的不感兴趣。
“你应该像我一样,无欲无求,清心寡欲,这样就无敌了。”凌文若最喜欢拿这事儿嘲笑文思瑜,这可是她为数不多害怕被别人知道的秘密之一了。
“你可拉倒吧你,再说我,就不帮你整那个乔曼了。”文思瑜撇了撇嘴。
——
凌文若把自己魔都的公寓钥匙给了春杪,让她帮自己玩几天游戏,《圣域》的登录界面,只有第一次开机的时候需要人脸验证和身份证验证,往后就不需要了。
微信上也和锦帆说好了,装备副本他们几个和萧清水拼一拼,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大不了她去日本再买个游戏头盔。
公司给她买的机票就在第二天,这是连夜给她送走的节奏。
凌文若坐上国际航班,戴上蓝牙耳机,放了一首米津玄师的《Flamingo》。
踊るままフラフラ笑ってもう帰らない
摇摇欲坠地舞动着笑着说已回不去
寂しさと嫉妬ばっか残して毎度あり次はもっと大事にして
残存的尽是寂寞与嫉妒谢谢惠顾下次请更加珍惜我
御目通りありがたし
得此一见不胜感激
闇云に舞い上がり上滑り
莽撞雀跃肤浅轻率
还记得古美门在《legal high》里说过,真正的清醒和成长是爱上丑陋,接受这个现实中令你不快的一切。因为成为赢家注定要让他人不快,如果想赢,就要学会使用合法的禁药。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一边留恋着纯真毫无杂质的童年时光,一边又要强迫自己去接受社会的恶毒和残忍。在一天又一天的成长中,把这无形的桎梏再强加给下一代人。
凌文若正闭眼沉思着最近经历的种种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坐到了她的旁边。
“好巧啊,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