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凡相对也比较了解顾宇涵，她以前只以为这小姑娘身世可怜又有才，才会让顾宇涵另眼相看签下她，如今看来，他应该是欣赏那姑娘的，不简单。

几人闲聊几句关于凌霜的事，又转了另一个话题，不久后的电视节评奖。

银杏奖是电视剧行业一年一度的大奖，这些年顾宇涵拿过好几次最佳男主，今年他又有参赛作品被提名，他已经是那里的常客。当然，林若凡也经常去。

“今年的最佳男女主多了很多新鲜流量，就演成那样的也能提名，这年头啊……”博导一声叹息，“早不是当年了。”

“一代新人换旧人，自古如此，不必感叹。”顾宇涵安慰。

“如果现在的新人能像你们当年那么努力，我也不会这么感叹。你看看现在的电视剧，有几部能看的？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看得进去的？演技浮夸，要不就面无表情，连台词都说不好还得配音，你说这能叫演员？你不能说台词就无法融入到角色之中，这要怎么演？”

老导演一时悲愤，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但一桌子人又不敢反驳他，半晌，顾宇涵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您啊，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不可能还有这些天真的幻想吧？就连人世都是这样，有人站在高处，其余人努力往上爬，谁是真的值得站到高处的人呢？一些品性高的不是早就已经离开了吗？”

博导学佛，但也信道家的顺应自然，长叹口气，“你说得对，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这圈子怎么发展，影视行业怎么发展，不是哪一股力量能左右的。”

“左右这些的向来都是资本，您老快消消气吧。”林若凡紧跟着一句。别看她想贴上来的时候假装看不懂人的脸色，比如面对顾宇涵时。但到底在圈子里呆的时间长，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哪个圈子都是资本的博弈。

一群人又开开心心吃了起来，顾宇涵这才慢条斯理说了一句，“说实话，这个奖我现在拿不拿都没所谓，我压根就不想参加，但人家剧组要拿去评奖，你也不能拦着。如果有时间我就去参加，没时间就算了吧。人活一世，不过都是混口饭吃，走到最后，殊途同归。”

“你倒是看得透。”博导打趣，“所以才不肯回家的吧？”

顾宇涵什么家境，圈里知道的人不多，就算知道，也都清楚他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多年不曾回过家。但顾氏多大的集团，旗下品牌公司无数，他说放弃就放弃，闲来那些朋友们都会打趣他视金钱如粪土。他可是顾家人，是顾氏集团继承人之一，是有实力跟其他顾家小辈竞争未来掌权者的。

顾家现任掌权人已经老了，选继承人这种事迟早会提上议程，或者已经在考察了，别的小辈都在顾氏有这样那样的职位，唯独他没有。莫非真的就是看得太清醒？

“都说环境改变人，倒是真的，有些东西你不放弃可能会危及生命，何必。”

“唉，你也不容易。”博导叹了口气。

林若凡坐在旁边，自然听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心里早已掀起巨浪。眼前这位顾氏小少爷可能真的从没吃过苦，否则到手的集团公司说放弃就放弃，有本事之前解决凌霜的事情别打着顾氏的名声啊，看还有没有人买他的账？太天真。

果然，他身边应该有一个为他精打细算的人，指望他的经纪人，大概到最后顾氏新的继承人已经上位，他们都还在圈子里摸爬滚打日夜辛劳拍着那些娱乐大众的电视剧。辛苦一辈子，没有人家一年的进账多，但这些进账原本可以是他的，这也甘心？

“有时候，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你怎么知道自己争不过呢？”她轻声提醒。

顾宇涵愣了愣，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他跟林若凡绝对不是一路人，于是他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话。博导倒是接了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们都说这是失意人的自我安慰，但人之一世，失意之事十之八九，并不是事事顺意的。你放弃了这条路，就会去找另外一条路，如果你心甘情愿走上另外一条路，就不要再去看别的路，否则瞻前顾后，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博导说得是。”一桌人纷纷附和，然后举起酒杯敬了杯酒。

“有时候啊，你一路走得辛苦，但如果有那么一点收获，也是十分开心的事，你用尽全力做一件事，之后，得失就不要计较了。”有人接了一句。

林若凡脸色有些难看，但她依然勉强笑着表示赞同。博导和顾宇涵对视一眼，心下明了。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都有一堆的大道理来说服自己，如果有人跟她的选择不一样，她就把这堆道理说出来，企图说服别人。但别人也有一堆道理，所以根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按自己的选择往下走没什么不好。只不过你与她，不是同路人而已。

一行人一顿午饭吃到下午，就这么匆忙聚了一次，又匆匆散开，继续奔赴自己的忙碌。博导执意跟顾宇涵坐同一辆车，林若凡自然不好再跟着，上车后博导叹了口气。

“演员是个好演员，科班出身，为人处事也不错，但到底……”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主要在于，你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她所追求的也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还有她的底线，而且还出过不少好的作品，不能要求太苛刻。”顾宇涵劝他。

“也是。”博导笑了起来，“所以我也只是私下说说，有些人跟你不是一路，可以合作，但不必保持太密切的往来。”言下之意，不可以做朋友，“你家里依然不搭理你？”

“很久没打电话了，祖辈不乐意我进娱乐圈，这么多年不松口，父母在他们手底下做事，自然也不好联系，不过偶尔会发个短信。”

“辛苦你。”博导拍了拍他的手安慰。

“也没什么辛苦的，习惯了，就当本来就是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