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她曾在日复一日的极限训练中听到了无数次。

每一次，在她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及时命令她：闯过去！

不成功，便成仁！

生为祷告者，必须为保护城民们奉献一切。

哪怕是血肉！

哪怕是生命！

乐渝感受到尤欲身子开始变得有些僵硬，想将脑袋撑起来。

但尤欲实在护得太紧，没成功。

便侧着耳朵，去听！

他的五感都十分敏觉，像之前用手敲击可以通过回声就可以判断出绿晶卡令材质一样。

很快，他便听到那一队人是直接从洞口跳下来的。

而且下落的时候有反向缓冲，还有极轻微的机械关节活动的声响。

乐渝急吼吼地提醒尤欲：“它们不是人！贵人，它们是……”

“执事。”

尤欲将乐渝放到身后，警惕地挡着，“我知道，但是是老朋友了。最前的那个，是之前监管我体能训练的非常严厉的液态金属机器人，代号‘0’。不过，它身后的，都是普通的钛钢服务型机器人。”

尤欲反手搂着乐渝的腰，带着他一步步后退。

因为她知道00的恐怖之处！

由液态金属制成的机器人，全身都可以随时切换成致命的冷兵器。

是死神收割性命的镰刀！

决定不能靠近它！

或者，被它靠近！

好在0一直没有动，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只是用机械音毫无波澜地播报了一则消息：“九尾狐抓住了一个男子准备分食，圣母大人让0通知您。”

与尤欲他们有关的男子，也就是高起了。

乐渝有些激动，但一想到尤欲之前死命地把他往高起身边推，又不敢表现得太担心。

怕被借机送走！

喃娜才不管这些，知道尤欲可能要被带走，激动得在轮椅上拍打：“好！快快！你快把那个女人抓走，把乐渝给本城主留下！”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马上就能抽干乐渝的血，变成上等民。

对从十八层来的0用的命令的语气。

毕竟在她眼里，被创造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件死物。

只要身份足够尊贵，将它拆了，碾成粉扬了，又有什么问题呢？

0却连眼神都没给她。

它机械结构的脸做不出一丝变化，只是手臂突然变成一根三米的长枪，距离正好扎入喃娜的嘴皮，崩碎了她的两颗门牙！

又风轻云淡地恢复成手臂状态。

喃娜惨叫着从轮椅翻到地上，打着滚骂0：“我要拆了你！拆了你！我马上就是上等人了！我用上等人的身份命令你，自毁！自毁！！”

0扭头扫描她，眼睛里闪烁的蓝光竟莫名嘲讽之意。

它特意等她疯疯癫癫地吼完了，才当着她的面，将手臂凝形成一把斧头。

利刃朝着喃娜皮包骨的大嘴。

“啊啊——！机器人造反了！”

她尖叫着，带着血丝的目光慌乱又飞速地从在场的众人脸上扫过。

最终下意识地趴在地上，挡着嘴，像一条蛆虫一样，徒手往乐渝的方向蠕动。

只偶尔扬一下头，控诉乐渝：“你还在看什么？看我的笑话吗？是我创造了你！给我血！给我你的血！……你们该死！都该死！！”

其实在她心里，她觉得是因为乐渝没有给她血，让她变成上等人，才被0攻击。

理由很简单，按照地狱城的规矩，十四层审判庭之后的城，就算是机器人，也比上十四层的活人尊贵！

被标上低等标签的生命，是不受保护和承认的。

因此，喃娜内心深处并不觉得0的做法有错，只觉得自己如今这样，全是乐渝的错！

乐渝胆战心惊地看着悬在喃娜后脑勺的银色斧头，抓着尤欲手臂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喃娜创造了他，这是事实！

就算自己现在内心里并不想死，但却也无法看着她死而不动于衷！

他脑子飞速的转啊转，没到片刻就变成了一团浆糊。

突然，他灵光一闪，全身的血液不行，可以给一半啊！？

刚想定，立刻就说了出来：“我可……”

“闭嘴！”

尤欲扭头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妥协，立刻用手把他的嘴捂了。

乐渝还是想说话。

尤欲立刻不太凶地警告：“当年神磈再活不过两月，你以为喃娜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指了指自己满头的红发。

暗示她不仅植入了异能，也融合了小毛团之前吸纳的记忆。

尤欲：“我看过迦勒的记忆，喃娜可不止创造了你一个！……他们都被她害死了！她该偿命！我要是再从你这嘴巴里听到半个关于喃娜的字，我就把手指头伸到你嘴巴里，放在你舌头上！看你还能说出半个字！？”

尤欲停顿的部分，其实是——

喃娜当年害怕被迦勒控制，并没有采用只有迦勒才会的，直接提取基因，编辑成胚胎的法子。

而是偷摸着，将神磈基因改造成病毒，感染怀孕的女人！

那些女人一旦诞下孩子，她会立刻将她们处决干净！

然后将孩子们收养！

她的乐渝……

“唔唔！”

乐渝见尤欲真的生气了，缩着脑袋，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乖。”

尤欲松开他的嘴，侧着身子，将他的额头捞在自己的侧脸上，不让他再看喃娜。

因为她了解0。

妄图杀死它的人，必须先死！

但它迟迟不落下斧头，只是因为它的程序里有一条特殊的指令。

——“必须在猎物足够恐惧、足够绝望、足够臣服之时，才可收其性命！”

它一定会，想办法彻底击溃喃娜。

尤欲担心的是，0会把乐渝当成切入口。

因为喃娜现在奄奄一息，却如此执着乐渝，那说明她创造出的再造人只有他一个了！

一旦乐渝死了，喃娜自然没有活路，自然陷入绝望的深渊。

0上前，将斧头的利刃轻轻从喃娜的后腰往上，慢慢地上移到她的后脑勺，隐约她嘴巴的位置。

只切开一层薄薄的皮，然后停下。

“啊—啊啊——”

喃娜在被无数倍放大的清晰的恐惧支配下，保持头部不动，伸出十指在地上狗刨。

0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却将斧头尖提起来。

似是要放过她。

喃娜哀嚎一声，出乎意料地抱住了乐渝的脚。

她哭得满脸狰狞，哀求道：“你行行好，当不了上等人，就让我当中等人好吗？我是一城之主，我不能这么没有尊严的死去！……一半！就给我你一半的血！一半你也死不了不是吗？你想想我的好？你要饿死的时候，我收养了你，长大了，我还准备让你当小夫，照顾你一辈子……”

这话，尤欲就不能忍了。

她一脚踢开喃娜的手，将乐渝打横抱起来，不让碰。

这时，洞口又有一队人下来。

是无名他们。

他穿着城主服，怀里抱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头娃娃。

0回头，向他点了点头。

看起来，他们认识？

0看着尤欲，说：“好久不见，送你的礼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