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就像是有人拿着针在一下下的刺着自己的心脏，江云起颤抖着，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了几颗黑色的药丸，江云起吞咽下去，这才稍稍缓解了些。

他坐直身体，拿起上好的毛笔，认真的在大红色的纸上写着什么。

若是凑近看，就能看到这位从未对哪位女子露出温柔神情的皇帝陛下，此刻嘴角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俊朗的眉眼还带着点点笑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几个字被男人略微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呈现在纸上，倒显得有些浪费如此上好的纸了。

但，这是他的心意。

心意多么珍贵，远比那些死物来的更加美好。

——

汐月听到圆听说，陛下要求在三天后就准备好所有，他要赶紧迎娶皇后。

这还没成亲就叫上皇后了，可见陛下对小姐多么上心。

汐月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圆听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汐月却莫名的想起，当年大洲国王，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后宫中的女人如同开不尽的春花般，她出生便没有了母亲，因此并不知道当年的母亲是如何过的，但她经常可以看到那些女人为了博得父皇宠爱，使出浑身解数时，便觉得可悲。

难道，自己的以后也要这么渡过吗？

汐月低头看着圆听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凤冠，忽然觉得这些东西好红，红的像是几千年前，从楼上一跃而下时的那一滩鲜红血迹，汐月忍了许久才没有当着圆听的面吐出来。

圆听察言观色，发现自家小姐好似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识趣的将东西拿走，小声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汐月摇头，淡淡的说：“父亲回来了吗？”

“没有，陛下即将和老爷成为岳父女婿的关系，自然是要留老爷在宫中小叙的，而且，陛下能坐在今天的皇位上，也是老爷一手扶持的。”

“所以他娶我，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稳住我父亲，所以给我一辈子荣华富贵？”

汐月看向圆听，那眼神有些犀利，圆听没有和汐月对视，只是低声回答：“小姐，您不记得了吗？您和陛下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年陛下还是个不受先帝喜爱的庶子时，您偶然遇到了陛下，这才有的今日，而且，老爷选择扶持陛下，大概也是因为陛下是个可塑之才，且是明君。”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汐月喝了一口茶，悠闲的问。

圆听吓的立刻跪下，急忙道：“小姐，奴婢发誓，奴婢对小姐是忠心不二的，奴婢只是.....”

“只是如何？”

汐月看着她，挑眉，那张被世人所惊叹的美丽双眸在此刻显得十分狠戾。

“只是，奴婢不想看到您受苦.....”

“我在陆家，为何会受苦？”

圆听咬着唇，半晌后才回答：“是因为，您身体不好，因为夫人拼尽全力生下小姐，小姐是早产儿，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娇贵些，老爷一直用最好的补药养着，到后来，遇到一位白胡子高人，那高人看了看小姐，说小姐有凤仪之相，必须和阳刚之气混合着，才可长久的活下去。”

“事后，老爷想到，还有谁，能比当今天子身边最合适呢？而且，您和陛下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都了解，不至于让小姐受了委屈，陛下也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

听到这里，汐月手中的葡萄都吃不下去了。

难怪自从落水后，心口就一直一直的痛，直到见到陛下，那疼痛居然自动消失了，当时她以为是因为紧张怕被看出破绽所以才会这样，不曾想.....居然是和自己的体质有关。

汐月看了一眼圆听，说：“你起来吧。我嫁入皇家，你就是我的陪嫁丫鬟，别哭了，去打扮打扮。”

“是，小姐。”

圆听走出去，汐月看着一旁的凤冠，慢慢的站起来，将它戴在头上。

不得不承认，镜中人，当真是极美的。

从前汐月一直不愿意被人这么称赞，宫中的嬷嬷时常教导她，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若是没有德，像公主这样的美貌，有谁不喜欢呢？

小时候的汐月不懂这些，后来等到渐渐长大，她指着“花木兰”的典故，问太傅，为何花木兰可以参军。

太傅捋着胡子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若是公主想参军，陛下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小汐月鼓着脸，亲自去找大洲皇帝。

大洲皇帝听到她的话，笑着抱起她，说：“既然汐月喜欢将军，那日后，就给你指一个将军驸马，如何？”

汐月没说话，但大洲皇帝却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一个鲜衣怒马的白袍少年渐渐浮现在他眼前。

江云起。

和汐月最匹配的，能把汐月照顾好的，唯有江云起。

汐月认真的将鬓发别到耳后，此时，身后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别怕，是我。”

汐月的手指被他轻轻拉住，她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男人。

哪里都像他，但却不是他。

江云起翻进姑娘的闺房却不知羞，只是看到汐月脸上的表情，见她久久的注视着自己，因为她是生气了，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错开了汐月的眼神：“我....我路过的，嫣儿....”

“臣女参加陛下。”

汐月打断了他的话，向他行礼。

江云起阻止了她的动作，看着她的眼睛那样柔情似水：“以后，你不要对我这么生疏好不好？我们一起长大，何时变成这样？我知道让你嫁给我，委屈你了......”

“你说的什么话？能嫁给当今多少女子仰慕的天子，是我的荣幸，若说委屈，倒也有。”

江云起听到她这么说，立马保证：“嫣儿你放心，长歌此生，唯你一人。”

听到他的话，汐月只是微微一笑，看着他说：“你对我的心意，我视若瑰宝。”

“看看这凤冠，我带上，可好看？”

汐月俏皮的问道。

江云起重重的点头：“好看。”

其实，岂止是好看这两个字能形容的呢？

在江云起眼里，他喜欢的汐月，是天下最美的，他待在她身边看着她从稚嫩孩童变成窈窕少女，心底早已把她当成信仰，只要在她身边，他的心就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