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今天已经惊讶过太多次了。

所以哪怕是王明表现得像是媒体行业资深从业者，他也只是再叹口气，说声少年可畏，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关于专访的提问，我还有个额外的想法。”

“老王，你知道弹幕吗？”

不等王子君发问，王明就解释起来：“像子弹一样划过屏幕的字幕就是弹幕。”

王明拿来一台电脑，做出了满屏弹幕的特效。

王子君皱眉。他斟酌语句：“这个……恐怕……”

“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我向你保证，电视台的直播，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弹幕的。”

“再有，老王你也别觉得弹幕这东西毫无可取之处，它可也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

传承？

我也入行数十年了，连名字都没听过，哪来的传承？

“电视节目最下方的滚动短信不就是？”

“可那只是屏幕下的一小条而已，不会影响到观众正常观看节目。”王子君反驳，“像这样满屏幕都是文字，都看不见人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老王，咱得摆清楚自己的定位。”

“之前说好的，我这个受访者不露脸，而你这个采访者的脸……”

伤自尊了。王子君赶忙转进：“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谁会想在看电视的时候看看别人在想什么？”

王子君停下来想了想：“怎么会有这样的观众嘛！不可能有！绝对不可能！”

只能说，老哥虽然目光独到，但还是受了时代局限性的影响。现在跟他说弹幕这玩意将来会大行其道他肯定也不信，只能用别的说法来骗……说服他了。

“别的节目也就算了，咱这是个访谈节目啊！王子君你自己看访谈节目的时候，没有遇到过智商不足以顺利完成节目的主持人，很想自己问上两个问题吗？”

“……这不就现场提问吗？”

“没错，但用实时弹幕的形式，每个人就都有可能被选上回答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观众的参与感和互动感会大大增强！”

“至于弹幕太过密集，可能有敏感信息等问题，我这都有解决方案，只要先放开让博客网的用户试用一段时间就好。”

尽管心下还有犹疑，但王明如此坚决，又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尝试新鲜玩意，王子君也只得同意。

天色已黑，专访内容也大体敲定，王子君正打算起身告辞，王明刷了刷网站之后叫住了他。

“老王，有没有兴趣扮演一下站长？”王明指着博客网后台的私信，“武林集团的人也想来参一脚。”

“我处于个人原因，不想让他们知道古龙就是站长，你能代劳吗？”

“好！”

多领一份工资，还能加深和古龙老师的关系，还能和武林集团这样的业内巨无霸联系，一举多得，硬是要得！

“专访之后再有其他的媒体要来谈合作，也都由你出面喽。”

终于送走了王子君，杨思高已经饿得不耐烦了。

“我要吃肉！我要喝奶！”

“那你去啊，我又没拦着你。”

“要和你一起去！”

“行行行。”看在七成房款的面子上，王明决定带两人吃点好的。

王胖子大排档走起。

“羊肉管够！牛奶随便喝！”

杨思高气呼呼地瞪了王明一眼，随后大口开吃。刘念雅端坐在铁圆凳上，只小口喝奶。

“我说，你这房子离学校可够远的，不买辆车？”

“不买，没驾照，不考。”

“请个司机？”

“不请，没钱。”

刘念雅左手撑住下巴，歪头打量王明。

“你为什么那么抗拒别人知道你的多重身份呢？”

“金庸和古龙不好让别人知道也就算了，但是古龙和博客网站长的身份加起来，肯定在后面的谈判上更有利，为什么这也要隐藏呢？”

“个人习惯啦，有人不喜欢吃青椒，有人不喜欢吃香菜，我就是不喜欢暴露太多个人信息。”

“那你还有什么身份是我们俩不知道的吗？”

杨思高连嘴边的肉都不吃了，可见她对这个问题关注。

“你俩我可都没瞒着，博客网站长，金庸古龙，论坛ID，甚至h……”

黄蓉她们还真不知道。

不告诉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尤其是刘念雅你，要是知道黄蓉就是我这个纯爷们，怕不是都要轻生。

“反正你们两个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两个人了，比我爸我妈都了解我。”

想想老爸老妈说不定都在网购粉色床单来布置自己的卧室了，一阵无力感就涌上了王明心头。

杨思高对这个答案满意了，继续开吃，刘念雅却不罢休。

“你现在也算很有钱了，什么时候开始倒流时间，给那个她说一句很抱歉去啊？”

您记性真好。王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写歌的人呢，写出来的歌词都不能当真的。”

刘念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常常的睫毛在炭火窜通的光影下显得愈发迷人。

“我们为了押韵什么都写得出来。”

“所以千万别当真。”

“好啊，那你也给我写一首押韵的情歌吧。”

“现在？”

“就现在。怎么，写不出来？”

“这创作啊，讲究一个应时应景。”王明示意刘念雅环顾四周。

这是初夏夜晚的大排档。

人声嘈杂。炭火味和着肉味，酒味，烟味拥抱着每一个人。

这里啊，无关情爱，只是生活。

“那你记得今天欠我一首歌。”说罢，刘念雅也不再纠缠，开始撸串。

吃罢，三人打车回了学校——刘念雅坚持要等换过别墅的寝具之后才能过夜。

“说来，你们宿舍楼都不查寝吗？”

“早就不查啦，只要不带别人进来，想不回来住就不回来。”

“那挺好。我那宿舍天天查寝，一晚不在就得向辅导员打报告，想搬出去住都不敢想手续有多麻烦。”

回到四零四宿舍，随手打开门。

四双锃亮的眼睛。

“对不起，打扰了！”

——

《扑街日记》

我一直都不承认我自己是双性恋。

如果择偶范围扩大了一倍却依然是单身，岂不是两倍的失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