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镜头的切换，一行潇洒的大字出现在屏幕上，吸引了所有弹幕的注意力。

“有些东西出生没有，这辈子就没有了——古龙。”

这行拉人仇恨的大字消去，一胖一瘦，一远一近的背影出现。

“欢迎各位观众收看第一期由锦江报业和博客网联合播出的背影访谈，我是本期采访者王子君，本期受访人是新进武侠作家古龙老师。”

“古龙老师，我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进入采访环节。”

“首先，刚刚那句出自您手的标题什么意思？”

“我知道大家都对武侠作者的收入有误解。我特意安排在自己的房子里接受访谈就是为了消除误会。”古龙顿了顿，“我当武侠作者的收入根本买不起这房子的十分之一，大家千万不要误会。”

“至于我是怎么买得起的……”

“请参考标题。”

“如果标题还不好理解，我就多说几句。”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在你们奔赴罗马时，有人就出生在罗马。”

王子君沉默了。他握住麦克风，用力再用力。

我真是，我真是……

哪怕事先就知道实情，哪怕对着台本排练了数次，哪怕用上自己引以为豪的养气功夫，王子君还是破了防。

哪里是对这两三句话破防？

是对这四点二米挑高的客厅破防，是对那一百五十平米的卧室套房破防，是对那上下四层读书人梦中的读书馆破防……

踏马的，老子混的时间比眼前的小年轻岁数都大！结果呢？

自己他娘的房子还没人家的卧室大！这还是算上公摊的！

焯！这个月房贷我还没还呢！

主持人数分钟一言不发，这放在任何访谈节目里都可称事故，可不仅弹幕对他没有意见，就连看电视的传统观众也没有意见。

光是看主持人青筋暴起，紧紧攥住的双拳，不断起伏的背部，还有那被麦克风收录的粗重呼吸，就已经足够让屏幕外的观众感同身受了。

“古龙你不是人！让我们这些写字的做做梦不行吗？！”

“你这些大实话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不看了，搬砖还房贷去了。”

“我来给兄弟们打打气，一会就给大家看看我常住的桥洞。”

王明背对着摄像机，面前放着一块显示弹幕的屏幕。此刻他看着怨念值不断疯涨，心中满是害怕。

王子君兄弟，你冷静一点！我们在直播！杀了我你肯定跑不了的！

别气了别气了，你再这么一万点怨念值一跳，我都要夺路逃命了！

“就这一个问题吗？那我可走了。”

王子君勉强松开咬紧的牙关：“您真会开玩笑，我刚才是和观众朋友们一起思考您所说的深刻道理。”

怕不是在思考那座路灯更适合挂我的脖子……

“有关创作方面的问题，大家都问的很多了，我还是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问一些更加私人的问题吧。”

“比如说……”

“您一直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是因为长得丑吗？”

沉默啊沉默，开始了五分钟的访谈，居然有四分半的时间无人说话。

这次的沉默却充满了愉悦的气息。

“王子君你干得好啊！”

“这主持人我粉了！”

“多问一些，多问一些。”

这问题属实刁钻。既有攻击性，又确实让人关心。

武侠行业发展到今天，作家们的露脸经济也早已成熟——但凡脸还看得过去，都早早拉出去参加各种节目活动，恨不得把作家的肖像照贴满每一本书的封面，更是有几位作家转行去了娱乐圈，凭着武侠圈的关系，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什么？你说金庸老师也没漏过脸？

你还是不是人啊？！金庸老师都写出病来了还不让人家休息，还要人人家刷脸参加活动？！

而古龙这动不动拖稿的家伙，当然没有豁免权。

良久，王明长叹一声：“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你们相处，换来的却都是恶意的揣测。”

“如今，我只能把实情全盘托出。”

“我条件太好，怕引来狂蜂浪蝶。”

“我已经暴露了我的财富和才华，如果再暴露我的英俊，恐怕世间再难找到一位和我真心相爱之人。”

在楼上观看直播的杨思高笑得前仰后合。

“财富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才华，哈哈哈哈哈哈，英俊，不行，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

在床上打滚笑了好一会，杨思高才爬起来继续看直播，她没有发现刘念雅毫无笑意。

思高，你跟他相处太久了。

看起来是在说笑，实际上他是认真的。我还记得那天的但愿人长久。我还记得他给我写的歌。

我是何时成为他口中所谓狂蜂浪蝶中的一员的呢？

刘念雅望向杨思高。

也许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不是所谓的狂蜂浪蝶吧。

“您……可真是自信。”

“那您将来会和旧凤老师有进一步的合作吗？根据统计，射雕群侠传的漫画页数，已经超越七种武器和还没有画出来的盗帅了哦。”

我塔玛赞爆！

你问得好啊！问得好啊！

李野萌恨不得给屏幕里的中年胖子主持人打钱。

八卦党的灵魂正在熊熊燃烧！

背对着观众的古龙忽然昂首挺胸，仿佛正等着王子君的这个问题。

“工作上的合作机会因为我个人原因就这样了，但生活中嘛……”

“等放长假了，我就和旧凤一起去旅游。”

“不带别人，最多带条狗。”

金凤党李野萌两眼一黑。

龙凤党林德沃头顶青天！

古龙老师加油！最好让旅游过程中直接拿下，旧凤老师专心画您一个人的稿子！

旅游好啊，想去哪您告诉我一声，我们武林杂志社全额报销！

我这就让手下的编辑们研究适合感情升温的旅游路线去！就是不知道古龙老师究竟喜欢哪里，是不是已经定好了目的地……

看着电视的警犬灰灰听到旅游二字，耳朵动了动，接着对着身边的训练员叫了两声，他颇通犬性地拿来了一张中国地图。

爷可得好好挑一下退休后的第一次旅游去哪。

——

《扑街日记》

一年将尽，年初的目标没有一个实现。

我痛下决心作出改变。

明年不定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