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对数字并不敏感，能通过伸爪算清今天比前天过了几天已经是努力过后的结果。

但是狗多肉少的道理不用数学也能明白。

于是灰灰抢先占领道德高地。

“（你们对得起小王小李小张小何对你们的悉心照顾吗！）”

“（你不也是！）”

“（我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香的肉。）”

灰灰还想再辩，鼻头嗅到人味，立刻闭眼假睡。

宿舍立刻安静。

管理员一走，灰灰的同事们又压低声音说起来。

想通了的灰灰埋头装死。

你跟它们讲道理，它们就得寸进尺；你一句话也不说，它们就愿意听你讲道理了。

等同事们的语气越来越友（bei）好（wei），灰灰轻咳一声。

“你们都这么热情，我一句话不说也不好。”

“下面我简单讲两句。”

“不要光想着从同事那里不劳而获，也要靠自己努力改变命运嘛。我分享些经验给你们，可不要说我藏私。”

“退休生活要想好，有钱主子少不了。”

“第一出外勤，第二找有钱人，第三要转变观念。”

“出外勤才能遇到有钱人，所以要尽量争取机会出勤。”

“接下来就是如何分辨有钱人。”

警犬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如果那人能跟听懂我们说话，就一定是有钱人。”

狗友们不约而同地发出鄙夷的声音。

“吹吧你就！”

“活了这么些年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灰灰任凭质疑声乱飞：“我开始也不信，等他来接我，让他跟你们说两句就是了。”

“第三，找到有钱人之后，我们要忘掉自己的身份和受过的训练和技能。”

这句话遭到了更多更大声的反对。

“那我们和普通家养狗有什么区别！有什么优势！”

“都忘了还能干什么，混吃等死吗！”

灰灰用低沉且坚决到不容反对的声音打断一切质疑：“我们要退休了！真要用上专业技能，人家为什么不要年轻狗子！你们一个个是觉得鼻子比年轻狗灵，还是狗腿比年轻狗快啊！”

“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劣势来和别人竞争！”

狗友们弱弱提问：“那和谁竞争？用什么竞争？”

灰灰吐出一个单字。

“猫。”

“同志们，为什么猫不用工作？为什么只有警犬没有警猫？为什么猫们的平均寿命超过我们好几年？”

“按照你们的思路，我们不是比它们有用多了吗？为什么我们待遇一直比不过它们吗？”

狗狗们屏息静听。

这可是所有狗狗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是困扰狗族千百年的问题。如果，仅仅是如果。

如果灰灰真的解决了这个问题，那它……

将成为狗圣！

那时候，所有犬科动物都会传颂它的名。

天不生灰灰，万古如长夜！

“都是因为它们太可爱了！”

“方向不对，越努力越错误。”

“不要再和它们比有用了，要和它们比可爱！”

“只要足够可爱，别说有没有用，就是天天犯错掉毛推水杯咬网线也是可以被容忍的！”

狗狗们心头巨震，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细细想来却越想越对。

真要继续追问如何才能变可爱，灰灰却翻身睡觉去了。

“太晚了，睡吧，以后再继续讲。”

诸狗拜服，只暗自琢磨灰师真传，不再询问。

灰灰抱头抖掉一身冷汗。

再让我编可就编不下去了！

我的新主人，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啊！

我一点都不介意提前退休的！

——

林德沃有备而来。

古龙老师嘴上说交稿，实际上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想整什么花活。而且根据博客网上内卷和躺平的投票结果，他可是有现成的借口拖稿的。

所以林德沃做好了被羞辱被刁难的准备。

只要能顺利拿到稿子，怎样对我都可以！

你以为我会这样想吗？

我都是主编了，态度还能这么卑微吗？

只要能顺利拿到稿子，怎样对林山和我都可以！

“哇！这不是古龙老师受采访时候的豪宅吗！真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豪华！”

“别整得没见过市面一样，你努努力，不就……”

面对林山赤裸的怀疑眼神，林德沃坦然自若地说下去：“不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顶级作家，天天来蹭睡了吗？”

这倒不是林德沃信口胡言，和作者同吃同住的编辑多了去了。这还是段位比较低的，同嫖同牢的作者编辑亦是不少。

“林山，你先自己去见见古龙老师，提前适应下低级作家的怪癖。”

“要是他实在为难你，你再来找我。”

林山表情凝重的上楼去，林德沃倒在沙发上。

当领导就是爽啊，有火坑先让下属跳，跳完回来还能教育他。

怪不得都想当领导呢。

没过五分钟，林山就一脸迷惘的拎一个大袋子下来了。

“怎么样，古龙老师不好搞吧？”

林山掏出一摞稿子放在桌上。

接着是一个黄蓉手办，一个郭靖手办，数张旧凤老师的画作，一本签了名带编号的《拳头》。

“林总编，原来你说不好搞是这个意思！”，林山心有余悸，“我什么都没说呢，古龙老师就往我手里塞东西，我越推辞就越赛越多。”

说完他拿起一张画递给林德沃，刚拿到半空，又连忙收了回去。

“让您见笑了，您当古龙老师责编这么久了，这些东西肯定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了。”

林德沃翘起二郎腿，绷紧脸蛋。

“这次给得蛮少的，你等等，我再上楼问问。”

没迈出两步，林山就叫住了他。

“林总编，古龙老师还说了，稿子交完就别打扰他了。”

林德沃身形晃了几晃，没有转身的发出毫无感情的声音：“他还说了什么吗？”

“他还说以后都由我来收稿子就行了，不麻烦总编您了。”

林德沃跪了，林山赶紧上去扶住。

没想到林德沃反手一个擒拿，把林山按在了地上。

“老实交待，是催眠术还是迷魂药！”

——

《扑街日记》

我曾经嘲笑过少林寺的武功：想练高深就必须修佛法，修佛法后就不想练高深了。

直到我开始健身。

为了吃大鱼大肉开始健身。

为了健身就不能吃大鱼大肉。

后来我既没有健身，也没有吃大鱼大肉。

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