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今日便是登峰的日子。
鹤易犹如重病般,一脸丧气。
在他身后的木青几次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昨夜一夜没睡,因为他的耳边,始终絮绕着鹤易的叹气声,
林中的晨露被灼阳蒸发,二人的眼界,也随着脚步徐徐开阔起来。
远远望去,那静静矗立的山峰,如剑般盛气逼人。
未到峰脚,便有近百人的阵仗等候,目光皆是往林中聚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明长老,事情可都安排妥当。”
队伍最前一人启齿,此人便是成剑峰的掌门,石风。
“回禀掌门,日出之前,门内弟子皆已撤离,想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出百里。“
银发老者稍稍往前,沉声回答。
“如此便好。”
长出口气,石风不再言语。
经过昨日议厅一天的商讨,最终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将门内的弟子全部撤走,若是前辈发难,他们这帮老骨头便留下来承受怒火,待事情过后,由这些四散的弟子们东山再起复兴门派,若是没出意外,再传音召回。
银发老者还欲再说,看向前方的双眼忽而圆张,
“来....来了!”
“成剑峰掌门石风,特率门内长老弟子,在此恭迎前辈!”
待鹤易二人走近,石风猛的躬身,与身后百人一同行礼。
从出生到现在,鹤易哪见过这等阵势,一时之间不知说何是好,只得点了点头。
这幅姿态,在石风等人的眼里并未有任何不妥,高人嘛,向来都是惜字如金,能用动作表明的,绝不开口说话。
石风等人行完礼,刚一抬头,便迎上鹤易怪异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
鹤易扫视了队伍一大圈,硬是没找到一张年轻面孔,就连每日给自己送餐的小子也不在其列,全是一些胡发花白的老者,和一些面经沧桑的中年,
难道,修炼元气会使人变老?若是如此,这元气,不修也罢!
没有质疑什么,鹤易眉头舒展,等着石风开口。
“前辈远道而来光临寒教,令本教蓬门生辉,特设酒席为前辈接风洗尘。“
不知鹤易心中所想,石风硬着头皮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他身后的队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再次点了点头,鹤易抬步往峰内走去,后面那暮气沉沉的队伍自然跟了上来。
走在青色的台阶上,鹤易不禁心生感慨,自己以前去过那么多旅游景点,无一处的灵气能与这里相提并论。
他不开口,身后的队伍自然也不敢有人做声,宛如陪领导视察的小弟们一般小心谨慎。
踏完台阶,前面是一片被山壁环绕的巨大广场,山壁上建立着上百座秀丽的阁楼,只是没有人活动的迹象,看起来死气沉沉。
“这里没人?”
鹤易突然回头,把身后正在交换眼神的众人们吓得够呛。
“这些都是晚辈们闲暇时所建,想为山内增添一些景色,并未有人居住。”
石风面带笑容,回答着早已想好的脱辞。
——我特么在山里面当了三年野人,你们居然建了这么好的地方不住,当真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鹤易心中不忿,表面却作出恍然状,
“哦。”
言罢,继续被石风领着往前,直到走到一间貌似宴厅的建筑,方才停下,
“前辈,晚辈等人在此设宴,还请....”
摆了摆手,鹤易打断他的话语,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听闻贵教有一道存留千年的剑意,不知可否一观。”
听闻此言,石风猛吸口气,脖颈后仰,
“前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不错。“
“请跟我来!”
.....
成剑峰内,那支一直没精打采的中老年队伍,聚停在了一道华丽异常的石门前。
没了鹤易的存在,这支队伍活氛了起来,
“你们说前辈要观这剑意作甚?以他的实力,这道剑意应该没什么用。”
“管他呢,只要不是来找我们的茬子,别说看,就是搬走我也没意见。”
“胡说什么,此剑意乃我成剑峰立教之本,若有差失,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你可拉倒吧,这些年,凭靠剑意衍变出来的数种剑诀,其价值早在这剑意之上,如今它的存在不过是锦上添花,算不得什么。“
“你!得鱼忘荃!“
..
石风不理会长老们的各种猜测以及争吵,目光紧紧地盯着石门。
石门后,鹤易的身形驻立在一座高达三十丈的山峰前,山峰陡峭挺直,如利剑般似要破开云天。
“没想到,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强者,仅一道剑意就可千年不散,若还在世,即使小老儿踏入破元,全盛时期怕也不是对手。”
从入峰以来一直被人无视的木青此刻开口,望着不生一草山峰上的那道从头劈到底的剑痕,毫不吝啬的表示自己的敬畏与称赞。
鹤易没有出声,自打进入石门之后,他的心境便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当看到剑痕之后,这种心境越发的深刻。
蔑视!
他如帝王巡查子民般的看着剑痕,而剑痕似乎感应到他的这种眼神,于痕沟之内生起丝丝烟气,似在做某种回应。
木青感受到鹤易身上的变化,那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让他不自觉的往后退却,下一秒他的眼光便被剑痕吸引,那先前沉寂的剑痕,此刻竟生出一道与山峰齐高的灰气混芒。
纵使修为尽去,但木青的身体早已被精纯的元气锤炼成铁血钢骨,此刻望着那道剑痕竟生出一种被剑剐刀割般的剧烈疼痛,面上冷汗不止。
就在他被危机感包裹以为自己将死之时,鹤易的一道冷喝,霎时将这股感觉驱散殆尽,
“放肆!”
跟着这道呵斥,木青能够感受到那道混芒传出的强烈不甘与愤怒,而后陡然暴起,凝虚成光向鹤易斩去。
与这数十丈剑光相比,鹤易的身形与蚂蚁般渺小,他却巍然不动,任其斩来。
剑光所到之处,遍地花草瞬间被夺去生机化为枯黄,待轻风吹过,变尘埃消散于空,而那萧杀之气,亦是震得虚空波动扭转。
披靡剑光眨眼已至几丈,而鹤易,终于动了。
只见他双目升起淡淡紫气,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凡威压所波及之处,皆为土散地裂,空气似被煮沸,诞出滚滚青烟。
那被威压刻意绕开的木青,面目憋得通红,近乎窒息。
剑光与裹挟着青烟的威压顷刻间无声相撞,而后便不再前进分毫,可那威压仍在扩散,无碍的透过剑光。
数十丈的剑光在木青惊恐的眼神中支离破碎,化为星光融入虚无,
“老...老夫活了上千年,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正当他在因为鹤易展现出来的实力而感到惊惶万状,失声喃喃之时,又看见惊世骇俗的一幕,
“卧———操!!!!!”
鹤易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方才他把成剑峰的剑意毁去,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立马拔剑想要在那道剑痕旁留下一道自己的,当作补偿。
哪知用力过猛,直接把山峰劈成了齑粉,余留的剑气更是射出老远,把几十里外的一片峰群也给整没了。
距离此地几十里外的一座山头上,正有几名青年遥望着成剑峰的方向。
“石师弟,掌门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名秃头青年面色担忧地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一人。
“应...应该不会吧。”
焦躁不安的石东,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本来他对于鹤易造访持乐观态度,但经过昨天诸位长老的危言,现在也惶紧起来。
一旁高耸险峻带着压迫的山峰,更是让他这种心情加重了几分。
就在他打算说几句鼓励师兄弟们的时候,忽然背后狂风大作,吹得他袍发乱飞,再看看其余众人,皆是呆若木鸡,嘴巴张的硕大无朋的看着他身后。
扭过头,眼前的视线空阔开朗,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回头看见诸位同门仍保持那副表情不动,让他不得不再次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发出响彻云霄的惊嚎,
“山呢!!!刚刚这里的其他山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