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开的庙门被堵住,只听得“砰砰”两声,楼上的窗户被强行爆碎,缠绕已久的蜘蛛丝随风飘扬,两股乌溜溜的风从中窜出,直奔吴忧余心二人。
吴忧立马祭出一张血灵符,单掌一击,直接对上身前两股黑风,发丝衣摆疯狂地摇摆着,周遭的沙石直接围绕在这两股对抗的力量身前,不断迷乱着吴忧的眼。
“吴忧姐······”
“闭嘴,设结界!”
吴忧一句怒喝,将新出的血灵符一张接一张叠加起来,不断加强着首张血灵符的抗击威力。余心则拿出毛笔,在脚下画了一个圈,圈内符文闪烁,蓝光一起,整个人都被笼罩其中,不再受吴忧那边的灵力影响。
余心却看到两股黑风后的寺庙又开始颤抖了起来,屋顶处的所有木板通通掀了起来,一块块调整了方向,齐齐瞄准吴忧方向。一阵狂风袭过,木板势如破竹,快速射到吴忧身边,砰砰砰插在吴忧脚下的土地里。
吴忧只觉脚底有些微松动,身子却是慢慢地将朝黑风中挪去。
余心将毛笔往地面上的沙石扫了扫,在虚空中画出一个灵符阵,食指操控着毛笔靠着拇指快速旋转着,灵符阵蓝光一闪,细密的泥沙如瀑布般浇灌在吴忧脚下松动的裂缝中,使其愈发坚固起来。
“嘶——”黏在寺庙门框处的蜘蛛丝终于坚持不住,瞬间破碎,被门内那股巨大的吸力吞噬得一干二净。
吴忧见此情况,心中一惊,却是抽不开手来描绘血灵符。
突然,腰间红光与金光交织飞出,在吴忧飘到半空中即将被吸走之时,迅速将她包裹其中,一口半透明状的古钟渐渐浮现。
“僧钟?”
僧钟带着吴忧安全着陆,余心毁掉脚下的结界,赶忙冲到吴忧身边。
“施主,小僧又出现了。”
“你怎么出来的?”吴忧刚刚并没有召唤他出来。
僧钟双手合十,淡淡的双眸远远地看着那座破败的寺庙,“这灵物与小僧同源,施主有难,小僧可自行解除封印,来助施主一臂之力。”
吴忧看了眼在僧钟出现后安静下来的寺庙,点点头,“你即要助我,那便把它收了。”
“阿弥陀佛。”
僧钟将脖颈间的佛珠串跑向空中,整口散发着金光的古钟罩住在场三人,向着寺庙缓缓靠近。余心再度画出结界护住几人,吴忧则快速催动着体内的血气。那寺庙像是反应过来僧钟是站在哪边的,再度颤抖起来,两个窗户及庙门扭曲着,“呼”地一下喷出强烈的、带有腐蚀性的烟气出来。
僧钟眸中金光一闪,双手在胸前快速打起令人眼花缭乱的印诀,口中呢喃着,晦涩难懂的语言从口中流出,化作一道道金色的丝线,在僧钟身后缠绕出一尊与本人一模一样的,约莫一丈的金身人像。
“渡!”僧钟一声轻喝,那尊金身人像双唇微开,喷吐出带有檀香味儿的淡黄色浓雾,慢慢将寺庙包裹起来。僧钟手掌轻轻握起,寺庙瞬间炸开,木屑四处飞溅。吴忧眼疾手快将血灵符甩出,化作一张巨大的血色捕灵网,将碎屑一一收揽起来,变成一颗闪耀着细微金光的血灵珠,自动飞到吴忧身前,等待着。
余心第一次看见吴忧封印灵物的场景,一时目瞪口呆,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就······收服了?”
吴忧点点头,抬眼看着依旧淡定如常的僧钟,“干的不错。”
“谢施主。”
话音刚落,僧钟连同身后人像一同化为齑粉,凝聚成血灵珠回去。
“好厉害······吴忧姐太厉害了,我终于看见灵物被封印时的情景了,真······”余心憋红了脸,吐出最后两个字,“痛快!”
作祟的寺庙消失无踪后,阴森的夜渐渐扭曲,如同晨光破晓般快速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刚显黄昏的傍晚,原来刚刚的黑夜只是障眼法罢了。
“嗯?黄昏了。”吴忧望了眼已将太阳整个吞噬的西方,只剩余光与晚霞作伴,看了眼一旁还很兴奋的余心,随口问了句,“困不?”
余心摇摇头。
“累不?”
余心再次摇摇头。
“那今晚别睡觉了。”
余心摇了一半的头硬生生卡住了。
“哈?”
吴忧也没过多解释,刚转身要往山下走,腰间所有的血灵珠齐刷刷地亮了起来,滚烫的温度一下子透过衣裳直达肌肤,烫得吴忧倒吸一口气。
怎么回事?
吴忧伸手抚了抚腰间血灵珠,沉吟着:刚刚不是封了一只了,怎么?还有一只?
余心看着吴忧重新走回刚刚那座寺庙的所在地,虽心中有疑惑,也跟了上去,谁知刚迈了一步,吴忧的身形突然倒了过来,余心本就瘦弱,这么一砸,两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吴忧姐?”
余心赶忙扶起吴忧,只见吴忧抬起手,指尖在他的眉心处一点,咬着牙说出几个字:“结界”,整个人一软,竟是直接昏睡了过去。
“吴忧姐!”余心心中一慌,探了探吴忧的鼻息,随后舒了口气。想起吴忧昏睡前的叮嘱,急忙拿出毛笔在两人身边画了一个圈,添加上些许符文,一个蓝色的结界闪现。
······
“阿珠啊,节哀呀。”
一群大姐大哥们围着一个少妇,你一言我一句地劝慰着,而作为中心点的少妇挺着个大肚子,双眸含泪,鼻头微红,仔细听着还有些许啜泣。
“阿珠啊,这是俺家的一点点攒钱,勒先拿去用吧,让阿林入土为安呐。”
阿珠连忙推辞着,“不行啊嫂子,勒家也得过啊,俺不能拿的。”
“勒手头莫得几个钱,阿林要咋办啊,这天儿也渐渐热起来了,再放几日怕是要臭了。”
阿珠擦了擦滴落的泪珠,扯了扯嘴角,“俺家亲哥哥在山的另一头,俺去找他救济救济就可以了,谢谢嫂子的好意。”
嫂子也不再推让着,把碎钱收了回来,“勒啥时候去啊?”
“现在,还得麻烦嫂子帮俺看一下阿林哥的遗体,俺会尽快回来的。”
“好嘞,阿珠啊,要小心啊。”
阿珠就挺着个大肚子,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座住着他们夫妻俩的小茅屋,一边啜泣着,一边上了路程。因着肚子大,走的又是山路,阿珠是每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歇一歇,生怕让产期提了前。这么来回一折腾,倒是过了三天的光景。
阿珠的亲哥哥也是个好说话的,一听见妹子没了丈夫,偏偏肚子里还有了个即将出生的娃子,心疼得非要留着阿珠在家里待到生产再回去,白事他托个小伙子回事帮忙倒腾倒腾。
阿珠也是个痴心的,非要亲手办丈夫的白事,哥哥眼瞧着拗不过妹子,只得给足了钱两,千叮咛万嘱咐要阿珠不要累着,仔细着肚子,若是要生了就叫村子里的人过来吱一声,他好派人过去接。
阿珠得了救命银钱,含泪与哥哥分别。现在已经在自家村子附近了。
“呔!”
岭间传来一声高喝,阿珠吓得浑身一哆嗦,紧张地四处望了望,一团黑影仿佛从天而降,披散着头发,蒙着面,手中的大砍刀寒光闪闪,看得阿珠又是一哆嗦。
“要想过去,把钱留下来。”
“大、大大、大侠行行好,俺这钱是救命钱······”
“呸!从我手上过的人有哪个不是说是救命钱的,乖乖的拿来,要不然你这条命就得交代了。”
阿珠托着大肚子,跪倒在地,哀求着:“大侠,俺这钱,真的是救命钱,没骗勒啊······”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滑下,“俺当家的没了,这钱是要做白事的,求求勒,求求勒······等俺把白事做完,一定找钱孝敬勒啊······”说到最后,悲痛欲绝,掩面哭了起来。
山贼不为所动,带着煞气的双眸在阿珠身上上下瞧了瞧,正好瞧见了阿珠藏在身后的钱袋子,大砍刀一挑,钱袋子直接到手上了,阿珠见状,也顾不上大肚子,拖着山贼的脚,放声哀求着。
“大侠啊,勒不能拿走啊,勒行行好,行行好······”阿珠瞄了个准,将山贼手中的钱袋子一把抢过,然后发了疯似的往回跑。生平第一次被个大肚婆把战利品抢了回去,山贼只觉面上无光,心中发狠,扬起大砍刀便追了上去。
阿珠浑身的肌肉紧张地叫嚣着,路上的坑坑洼洼竟也拦不住她慌乱的步伐,本想着跑到有人烟的地方,这贼人就不敢太嚣张,后背突然一阵剧痛,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哼!死婆娘!”山贼一把翻过被他砍了一大刀的阿珠,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钱袋子用力一扯,再冲着阿珠的身前砍了一刀,心中愤闷方才消解,看也不看阿珠便撒开步子跑了。
“噗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上的衣裳已被染得尽数通红,阿珠感觉到身下一股暖流汹涌,肚子开始剧痛不断,她呻吟着,双手在地上用力抠着,鲜血不断流淌着。
“额······”阿珠痛呼着,手指早已血肉模糊,硬邦邦的地面已被划出数道凹痕,肚中孩子依旧出不来,阿珠绝望地在地上挣扎着,手边似是摸到一块石头,阿珠拖着笨拙的身子,在接近石头的那一瞬间,肚子又是一阵剧痛,阿珠立马双手抱住那块石头,使尽浑身力气。
“啊——”最后一声痛呼,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阿珠长舒了口气,脸色趋近于白纸,泪眼婆娑的她,伸手按了按空荡荡的肚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身上的刀口处剧痛异常,浑身的肌肉已经不再听她使唤,还未来得及唤一声孩子,便倒在血泊之中,了却这一声。
初生婴儿啼哭不止,精力旺盛的他整整嚎了两天两夜,因没有**的支撑,生命危在旦夕,就连啼哭也渐渐消散。突然,尸体前的那块沾染了血迹的石发出了和婴儿一模一样的啼哭声,甚至比婴儿一开始的还要响亮,其中的悲怆感让空中的鸟儿都不忍心飞过这片天空,野兽纷纷绕道而行。
······
吴忧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吐槽自己,只要一碰到这些有渊源的灵物,基本上她都得变成另外一副娇软柔弱易昏倒的模样,真的是!要是一次性碰上所有有渊源的灵物,那她估计可以长睡不醒了,让人家帮忙收尸就可以了。
吴忧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撑起身子坐起来时,发现余心正待在另一边,抱着双腿,垫着下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吴忧看了眼四周的景象,乌漆嘛黑的,唯有结界中心留有一盏灯——看样子逢魔时已经过去了。
“小子,发什么呆呢?”
吴忧这突兀的一句,把余心吓一跳,余心颤抖着跑到吴忧身边,脸色有些苍白地扯着吴忧的衣袖,“吴忧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吴忧失笑,“正常的,有些灵物撞上我就会这样,你习惯就好。”
“不是······”
“嗯?”
“刚刚你睡着,然后······结界外边儿莫名其妙冒出来好多东西,什么颜色的都有,老是在破坏结界······”
吴忧立马明白了,那些寻常灵物看见她昏睡了过去,想趁机把她吞了,谁知道把余心给吓着了,想起这点,吴忧掰过余心的身子,严肃道:“小子,我不打算回锁灵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