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腹中的青云寨到镇北口的火车站铁道口,掏挖出了个隧道,那隧道可并排走两辆骡车。”奚兆赫说:“我估算了下,没有五十里地也有四十多里那么长。”
揉了揉脸,奚兆赫满心的疲备伤感,心下想的更多。看那隧道修筑的痕迹,若没猜错应有十五年之久。
三几年,正是曾祖母担任着慈念庵主持。一山二主,且能和平相处青云寨如此大规模地修筑隧道,没有火药光用人工显然是行不通的火药埋在山石里,轰隆隆作响,整个大青山南面的区域,包括青云寨、慈念庵都处在晃动中吧!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大规模地响马远不是你我小武他们能抗衡的,”方仲元阖上医药箱,拍拍他的肩通知道:“申家的事太过恶劣,为免再有第二个申家出现。我已让小武往上打了报告,并请求提前派遣的部队进山剿匪。”
“部队赶过来,坐火车不过三五天。在此之前,我们要绘制出青云寨的地图,摸清他们的人数和武器装备,还有苗医姬图。”
黎明的天空是澄明的青碧色。
这一夜,姜言睡的并不好,不只是炕太硬褥子铺的薄了。
还有申家的事故模拟回放,让她对慧智的死心里存了疑。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惊醒。
站在静悟堂,姜言望着黎明的天空,并没在第一时间踏进停灵处。
手中握着的是了秋让她转交给了悟的祀文,里面记载着慧智的生平资料。
1933年的冬天,慈念庵迎来了位逃难的怀孕妇人。来年二月二十日,那妇人难产生下慧智后,身体就垮了,免强拖了一个多月离逝。
出生于1934年2月20日,初一听她的出身日期,姜言脑袋就是一懵,天下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她、慧宁、慧智,百草堂的三名小尼,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慧心,你睡了一夜,来了还不进来帮忙。”慧聪从蒲团上爬起,隔着门框打了个哈欠,叫道。
“师姐!”姜言单手执礼,“你哪年生的?”
“啊!”慧聪揉着眼睛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姜言一脸懵逼,“32年5月16日,怎么还想爬我头上不成?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但比你大,还比你早来慈念庵,这辈子你叫我师姐是叫定了。”
姜言没理她的叫嚷,将目光转向一旁还跪坐在蒲团上念经的慧明身上。
慧明抿了抿嘴唇,住了口。姜言急忙到一旁的案几上倒了杯温水,端过来递给她。
看了看姜言,慧明伸手接过,一口饮尽,轻喘了口气,“生于31年9月12日,一出生就被弃庵堂了。师姐这词,这辈子你就叫着吧!收拾收拾,等会儿各堂各院到齐,好送灵去后山。”
姜言扯了扯唇。转身将香燃起,对着躺在蒲席上的慧智尸身,连鞠三次躬,插香入炉,蹲在她头旁低语道:“师姐,你和慧心同年同月同日生,同门相伴成长,又同时夭折于少年时期。你若有魂,望你能对她照顾一二。”
慈念庵没有化身窑,慧智的尸身是直接被抬到了后山的墓松林,在众尼诵读的起龛法语中,被放置在一块青石平台上,围松焚烧,收骨灰与坛中,就地挖坑埋葬。
慧明、慧聪、姜言三人合力,为其移植了两颗幼松与坟旁。
从后山回来,了秋就病倒在了无为院,让人叫了慧明去伺候。
“哼!”看着慧明远去的背影,慧聪愤愤不平道:“师妹,你说我哪点比她差,师傅怎么就提了她?”
“师姐你不困吗?”姜言望着她泛着红血丝的双眼,“回去睡一觉,不比照顾师傅好吗?”据她所知,了秋并不好伺候,龟毛又挑剔。
“你懂什么?”慧聪一点姜言的额头,气道:“慧智一去,她医助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本来你我慧明三人都有竟争的可能,现下可好,师傅直接点明让慧明入住无为院。”
“无为院是什么?只有各堂各院的大师姐,才能随师太们入住。”慧聪不免有些颓然,“慧明这下不但升了医助,还担了我们百草堂的大师姐。”本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人家陡然高升成了上司,这滋味谁经历谁酸爽。
姜言了然,慧聪是看到好处了。
大师姐有掌管一堂一院的权利。如百草堂,诸多杂事了秋是不管的,与各堂各院的来往应酬、利益相争,堂中众人的行事安排,药材的采买等,原来都有大师姐慧智来处理。
除此之外,还可随了秋出诊,接受病人给的打赏。当然慧智此次出事,在大家看来是纯属意外。
要知道,了秋可是非富户不出诊,不说跟着吃好喝好。就是随手接个银裸子或者一块银元,也够在斋堂点上一两个月的小食了。
慧聪要回静惮院睡觉,姜言只得留守百草堂。
房舍各处有杂尼打扫,姜言直接开了药房,一一查看药品的处理情况,顺便拿钱给自己捡了份药熬上。
午后,下起了雨。
姜言便在药房的书案上,看起了书,是上次莲汇阁的了寂师太回赠的基础药典。
药典是手抄本,并非是完整的抄了一本书,倒像是几本医书的经典集合。
这一看就入了迷。
“慧心!慧心你在吗?”
姜言放下书,站起来打开药房的门,外面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
雨幕下一个披着雨布的娇小身子,赤脚挽腿地跑了过来。
“慧心,慧宁的腿突然疼了起来,你随我去看看吧!”来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道。
是和慧宁同屋而住的小尼,姜言认识她,只是从未搭过话。
“你叫什么名字?”姜言望着她握着雨布的两手,问道。
“净枫。”小尼在姜言的目光下,有些忐忑地挪了挪脚,“我帮你背着药箱吧!慧宁疼得厉害。”
姜言让开门口,让她进来取药箱,“你和她很要好!”
“呵呵,同住一屋的师姐妹,”净枫打着哈哈,即不肯定也不否定,“可以走了吗?”
在她的催促下,姜言淡定地将医书收在自己的小柜里,顺便从里面取出把黑伞,拎出双雨鞋换了,方熄灭了灯火。一一锁了百草堂的屋门,随她往了尘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