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家庄村头祠堂后面的一间暗室
“咔哒!”一声锁响,门被从外面打开。
黑暗的屋子里,一下子被阳光灌满,空气里仿佛都有了温度。
王麻子眯眼看去,长方形的门口,万丈光茫走里一身长袍的奚呈继走了进来,门口还隐约看到两位持枪的守卫。
动了动僵麻的身子,王麻子在墙角的青砖地上,蜷缩着翻了个身半坐起来。
进来几天了,三天、四天、还是五天?
窗格被粗黑的家织布蒙了几层,一室黑暗、无人理会、吃喝不定、日夜颠倒,渐渐的他就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逝。
“呲!”长时间没有饮水,嘴一张也不过是发出了个短音。却也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暗讽。
成名久了,面上装得怪谨慎,心里也早已自大的飘飘然了起来。
若不然,他怎么敢?怎么敢!在明知奚家庄在周家庄的血洗中,重创了近百个青云寨的兄弟,还敢冒然寻个借口,亲自来探。
奚呈继一步步走近,弯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王麻子面前。
王麻子的视线没朝上看,只盯着他藏蓝色的长袍下摆,和被下摆掩住一半的青缎鞋尖。
奚呈继自若地在王麻子面前蹲下,扫过他干裂起皮的双唇,从托盘上端起个竹筒,凑到他嘴前道:“喝点水吧!”
那日后梳的大背头,此刻正油腻腻地绺结成缕的搭在眼前,王麻子半垂的双目透过遮眼的绺发,极淡地瞟了眼奚呈继就阖上了眼,一副不耐直视的模样。
哼笑一声,奚呈继举着竹筒的手慢慢斜倾,冰凉的水缓缓地从里面流出,全浇在王麻子胸前的衣衫上,一点点浸透入肤。
在奚呈继的注视下,王麻子还是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哈哈,继还以为王兄当真不渴不饿呢,继的错!”嘴里说着错,丢下竹筒,奚呈继的左手却准确地拿起了托盘里的杂面饼,一口接一口的吞咽肚。
闭了双目,两耳的听力就越发的清晰起来,王麻子听着奚呈继咀嚼吞咽的声音,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奚呈继,别欺人太甚!”
端不住了,真是贱皮子,不虐虐就不会动。
奚呈继看了看手中的饼子,冷嗤一笑,“王兄想吃了?”
“呸!你到底想怎样?”
静默中,四目相对,眼神在较量、在撕杀
良久,收回目光,把手中的饼子往托盘上一丢,奚呈继慢条斯理地掏出块手帕,揩了揩喷在面上的吐沫腥子,“我想怎样?不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吗?”捏着手中的帕子,奚呈继咬牙恨道,若非他们太过猖狂的带了重武器,奚诚适那个混球咋会伤到那女人的手里。
“那是意外!”听出奚呈继口中的狠劲,王麻子猛地瞪圆一双虎目,直视道。
“呵!”奚呈继气笑了,不说奚诚适,就单说他们带着刀枪闯进六房。
上门就动手,口出污言调戏他侄女,还敢强辩,“不是叫着要我侄女一条腿吗?”
王麻子默了默,与黑熊虽然是合作关系,可队伍里却是以他为尊,约束手下不利,自是他的错。
默认黑熊对小尼姑的调戏,开始也只是好玩试探,哪想到遇上的会是个硬喳子,不得不使出手段碰撞而上
“你说,等奚六爷来了,我主动交待是你请我们带赵继祖来的,会怎么样?”王麻子动了动捆着的四肢,朝后靠了靠,谈判道:“按你最初的设想,只要认回赵天宝,就算知道你在村里的关卡上做了手脚,六房也不会怪你吧!”
“可偏偏出了奚诚适的事”
“你想威胁我!”奚呈继含笑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单手扶着膝盖慢慢起身,奚呈继半弯着腰凑近王麻子的耳边低语道:“怕你还不够格也没那命!”
奚六房二进院里的一间病房里
“该讲的细节,都记下了吧!”方仲元轻托了下鼻梁上的镜框,朝一旁的姜言问道。
“嗯!记下了。方医生,你见多识广,承诚伯现下的情况,真的就没办法了吗?”看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奚诚适,姜言再次问道。
方仲元定定的看了姜言片刻,为小尼姑的坚持不免有些动容,“省城医院里有一台光机,光机是利用射线的穿透能力更加高灵敏度、高稳定地检测出来”
“用光机拍片确定病情,在请出业界脑科专家宋明做开颅手术,也许会有一份希望吧!”
光机射线咋那么像自己的精神力的折射呢!只是自己却没本事将透视的影像印在纸上,给人察看。
“别想了!”看到怔忡的姜言,方仲元劝解道:“省城还处在围困交战中,哪是那么好进的。”
“再说,宋明现下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兵荒马乱的上哪找人。
“若是做不了开颅手术,承诚伯就真的醒不来了吗?”
“伤到后脑,如今能活着就不错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我只能说一年、两年、三年,也许五年、十年更可能一睡就是一辈子。”拍了拍姜言的肩,轻叹道:“告诉家属们做好准备吧!”
姜言
瞟了眼坐在床头如老僧入定了般的奚绍奕,对方仲元默了默。
“方医生,请!我送你。”方仲元那日做完赵天宝、赵天佑的手术,略用了点饭,就直接回了镇上。
四天前,奚诚适被妻子推倒,后脑砸在砍刀的刀背上。姜言虽给他止了血处理了伤口,却唤不醒陷入沉睡的他。
不得已,又让人请了方仲元过来。
当晚就做了清创手术,人却至今不醒
“六婶!六婶!我求求您了,求求您帮我劝劝六叔,让我见见继祖吧那是我亲弟啊!我爹我娘走时,千交待万叮嘱让我好好的照顾他我悔啊!我咋就听了奚诚适的话了呢就为点钱粮,跟他断了亲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在睡梦里被爹娘骂不孝啊”
行走的脚步一顿,方仲元看着姜言瞬间微沉的俏脸,指了指前院,好奇道:“不会又是赵大花吧!”这几天在奚家,可没少听这女人的只言片语。
可不就是她!
丈夫被她害得生死不知,婆婆也被气病在床,她还能一心想着娘家弟弟,当真是朵奇葩!
抬脚再走,姜言的步子不觉变得又急又快。
前院只留了爷奶,她怕对方冲撞了老人。
“赵大花!你来了几趟了,可曾问过诚适一句?”老太太被赵大花扒着腿动弹不得,看着地上的双层食盒,冷然道:“诚适被你推倒在砍刀上,后脑流了那么多血,至今昏迷不醒。”
“赵大花!你有闲情给你弟做饭煲汤,可曾想还记得与结发生死不明的丈夫!”
“我我不是故意。”赵大花瑟缩了下,继而摇头慌乱道:“是他!是奚诚适要杀我!我气不过就推了他一下,不怨我的。”
“他咋能和我弟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