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篇经文,被姜言当成一种祭奠在写。手中的毛笔在纸上飞快移动,心中默念着的是一个个奚家在抗匪中去逝的人名。
她写的认真,身心沉浸,自动地摒弃了外界的消息。
慧利见此不敢打挠,又轻轻地带上了门,回身问身边武道堂来叫她的师妹,“师叔没说找我什么事吗?”难道是还俗的事她同意了?
“没。”虽是如此回答,武尼心中却自有猜测,小师妹捐嫁妆的事在有心人的运作下,短短半天就传遍了庵堂,了戒师叔也有耳闻吧。
叫回师姐左不过也是跟此有关,“师姐快走吧!师叔等急了不好。”自从师傅了法去后,师叔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动不动就会大发雷霆,拎着手杖打人。
“行,走吧。”慧利答着几步跨出廓下,向院外而去。她想着这会儿小师妹正沉浸在经文中,自己快去快回,于小师妹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慧利带着武尼刚走,慧宁一阵风地从院外蹿了进来。
“咣当”一声两扇门被一股狂劲推开,一扇撞在墙上吱扭扭的反弹了几下,一扇撞倒门后的盆架,木盆跟着摔在地上,盆里的水泼了一地。
倏然一惊,回过神来姜言手里的笔,在雪白的纸上拖了长长一道,写了一半的经文算是废了。
“慧心!”地上的狼藉慧宁全然不管,直直朝炕前走去,一脚踩在倒扣的盆底边上,沾水的青石地面哧溜一滑。
姜言抬头看来,正见她“哎哟”一声摔在了水里,狼狈至极。
“有事?”写废的纸抽离放在一旁的炕上,只等上面的墨干了,裁去有字的一半,剩下的用来练字或者剪个花样给家里的老太太用。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眼下慧宁的写照。
来时的气势凶凶,被这一脚跌得粉碎。十三岁的姑娘,她昨日刚来初潮,这里的卫生带她原就用不惯,刚才在了秋面前,情绪几起几伏间早血流如注,脏了内衣。
这会儿外罩的僧袍再被地上横流的水一浸,血色在青石地上晕染一片。羞忿间慧宁坐在地上啪啪地掉起了眼泪。
“有事说事,你这是做什么?”姜言放下手里的笔,无奈看着地上呜呜咽咽不起来的慧宁,“还不起来!”青石沾了水地上不凉吗?
“就不起来……呜……慧心你就会欺负我,从小和我换了身份,占了我十三年的亲情,享受了属于我的十三年特殊待遇,现在还要将先庵主给我准备的嫁妆捐出去,丧尽天良啦!呜……你坏透了……你要给我道歉……你要把几年吃用的好东西都给我赔出来……你要把我的父母家人还给我……”前世作为孤儿,活得凄惨孤苦,好不容易穿书一回,有了家人……还被人占了,慧宁越想越委屈,哭得也就越凄凄惨惨戚戚。
姜言……
什么?什么……换身份……还父母……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左右房舍抄经备课、做针钱的师姐们,一个两个地聚在门口,纷纷一脸八卦的朝内看来,“这……”是个情况,一个坐在炕上拧眉苦思,一个坐在地上一身哭得狼狈。
两个年龄大的自觉地充当了和事佬,几步进屋上前一左一右扶在了慧宁的胳膊上。
“别碰我!走开!”下裳水湿,凉气顺着下体往上爬,小腹一阵绞痛,慧宁不知是痛的还是急的,额上浸出一层细汗。
“宁师妹耍什么小孩脾气,坐在地上不凉呀!快起来吧!”说话间两人架着胳膊,将她从地上拔起。
慧宁的身子一离地,就露出的后面的血色,众人愕然间也就明了几分,私语间不免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