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伟勋兴致勃勃地说完,见妹妹面上露了疲色,一抚额头自责道:“来家的路上你就说,在火车上没休息好,我还拉着你谈这些干嘛,书馆的事,又不急于一时。”
“既然你喜欢清微阁,等会儿我让人把你的行礼送来。”
“今日,父亲不在,咱家也没那么多讲究。让姜伯领着你的丫环去厨房走一趟,捡些你爱吃的菜色,端些过来。”
“吃完饭,今天就早些休息吧。”
“谢谢!”姜言含笑道。
“我是你哥哥,无需跟我客气。”对于姜言的疏离,姜伟勋微有遗憾,不过来日方长。
清微阁里,原有看护打扫一人,姜伟勋怕他不在,妹妹受到下人的怠慢,特意将人叫来,叮嘱敲打了一番。
有姜伟勋的吩咐在前,净榕自是打蛇上棍,“有劳姜爷爷了,我是小姐身边的丫环净榕。”
“嗯,那我们走吧。”管家说着,随在姜伟勋身后走下了楼梯。
姜篱目光复杂地看了姜言片刻,一拍身下仆妇的肩,“我们也走。”
见人离去,姜言转头看向静立一旁,原清微阁的打扫人员。她有四十多岁,身形不高,吃的白胖。
姜言自从来到这个年代,还是第一次见人吃得这么胖,不免好奇地多打量两眼。
“小姐!可有什么吩咐?”妇人眼帘半搭,问得恭敬。
小姐,不是二小姐,听称呼便知对方并没有将自己,当成姜家的一员,恭敬只是一种表露在外的礼节。
“有热水吗?我想洗个热水澡。”去除一下旅途上的疲惫和身上沾染的姜篱腿上的药味。
“有的。知道小姐要入住这里,楼后的锅炉在午饭后就开始烧了。”
“小姐请随我来,”张妈说着推开二楼主卧的门,领着姜言走了进去。
洗手间里,她点了点着浴缸和一旁的花洒,“不知小姐是要泡澡呢,还是只想冲洗一下?”
姜言的精神力一扫,透过开关喷头,瞄过盘绕的两根水管里一冷一热的两股水流,立即便明白了其中原理,“泡澡,帮我放水吧。”
姜言靠在门上,一边看她操作,一边问道,“不知怎么称呼你。”
妇人扭水笼头的手一顿,“我姓张。”
我姓张,不是说我夫家姓张。看身材,早年有过生育,就不知……
“我称呼你张妈吧。”前世身边的嬷嬷,莫不是如此称呼,只不过她们大多冠的是夫姓。
张妈不置可否的继续放水。楼下,姜言和净榕的行礼箱,被人送了过来。姜言下楼接了。
“小姐可要我给水里放上精油。”张妈拎着个玫瑰花样的玻璃瓶子,探头来问。
姜言放下藤箱,接过瓶子,轻轻拧开,一股浓郁的玫瑰味冲了出来。
侧头扇了扇瓶口,除了玫瑰和水,里面还掺了酒精、植物油和檀香。
玫瑰调理皮肤,檀香有助睡眠,“滴上几滴吧。”
打发走张妈,姜言从藤箱里拿了套老太太做的内衣,和一件雪色长袍。
泡完澡,净榕已等在了门口,“小姐,是下楼吃,还是我给你端上来?”
“端上来吧。”姜言不愿在换衣折腾。
主卧很大,分了内外两间,还带了个大大的阳台,姜言穿着袍子,坐在了外间的沙发上。
片刻净榕提着食盒上来,一边摆盘一边说道,“知道你等会儿要睡,我没敢拿大鱼大肉,只挑了三种粥,一盘花样小馒头,几样小菜。”
姜言选了碗白粥,点了下茶几对面,“坐,一起吃。”
净榕稍一犹豫,便在对面坐了,姜言就着粥,吃了些小菜,就放了筷子。
剩下的净榕包了。少顷,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看着干干净净的碗碟,脸色一红,“我是不是应该留个盘底。”这么干净,府里的人见了,还真当她们主仆是一对外来的叫花子呢。
“无碍。”坐车入城,姜言的精神力有往外扫过,城里的吃食铺子大多已经关了。想来gng军围城一个多月,城里的粮食光吃不进……就是姜府……姜言扫过自己面前的碗,粥里的米比着乡下奚家六房平常吃的还要差上一等。
就是小馒头,也只是取了个巧,叫成了花样小馒头,用料却是各色杂粮。
“你的房间看了吗?可有什么缺的?”
“小姐洗澡时,我去看了下。在一楼,有床,有柜,有桌,有椅,被褥衣服齐全,什么也不缺。小姐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行,将食盒送回去,你也早点洗洗睡吧。”
送走净榕,关上门,姜言漱过口,走进里间的卧室,倒在软软的大床上,嗅着身上散发的淡淡玫瑰味,倒头就睡。
夜间,姜怀庆从外面回来,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听着管家的报备,“人已住进清微阁。房子衣饰方面,能看得出非常满意。就是想将上面半层的阁楼,改成书馆。”
“书馆?”推开书房的门,脱下外衣随手递给管家,姜怀庆疑惑道:“想弄个小型图书馆?”
“是。”管家将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转身将前一刻沏好的茶,端了上来,“具她身边带来的小丫头说,她们原先住的庵堂,有藏书一万八千多本,她都看了个大半。”
“晚上我又专门问了下小蝉,说是在火车上也是手不离书。”
“是个爱读书的。”管家总结道。
这一点要比家里的大小姐强多了,姜篱自小上女子洋学,十几年来也没读出个四五六。
姜怀庆端起茶盏,慢腾腾地轻啜着茶水。半晌,才道:“是个聪明的。”一来就表达出了读书的愿望,“有没有说课本学到哪了?”就他所知,孩子的养父母一个是教数学的小学校长,另一个是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老师。若只是出去读小学倒也无碍。
“初二的课本已经学完了。”
“哦?我记得伟勋十三岁时,读小学五年级吧。”
“是!少爷还是上学早的,当初和他同班的,十五岁的都有。”姜怀庆忙,姜伟勋没出国之前,上学放学都是管家在接送。
“一上就是初三啊……”姜怀庆放下茶盏,轻轻地敲着书桌,“省的初三,都有谁在带课?”
管家心里一突,“省……不妥吧?”
“嗯?”姜怀庆不明。
“您忘了,几天前陈部长刚抓了一批……言论激进的学者,其中五名出自省,九名出自电力大学……”
一拍额头,姜怀庆不无懊恼地道:“竟是连这么大的事都忘了,老陈也是……”过份的话,在下人面前不便出口,只是心中的不满倒底难出。
“这哪是什么大事呀,不过抓几个闹事的人罢了。”一个个的嚷着要城内当局,开城和谈或投降,不抓他们抓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