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义上的第一任女友，叫蓝琼璎。高一与我同班，也同为英语课代表。

我们班的班干都是老师钦点的，一开学老师就拿着我们的中考成绩在那儿比对。安排到英语课代表的时候，英语成绩高的就逃不掉。我就是老师的首选。可能作为数学老师的班主任觉得英语难学，英语课代表难当，便随即决定选了两个英语课代表。正是我与蓝琼璎。

我个子高，一般都是教室里最后一排的。蓝琼璎是个较为腼腆的小女生，正好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我们第一次打照面，就是老师点我俩的名的时候，她往后面探，我礼貌地对她招了招手。看到我的她随即红了脸，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借着近视眯了起来，一副什么也看不清的样子。然后故作镇定地又转过头去了。

那时候还以为她本身腼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对我有非一般的感觉……更是想也想不到第二个学期她就对我说了“我喜欢你”。我知道，那是她鼓足了半年的勇气的话。说得很轻，但却响彻了整个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楼梯间。

而我当时的回应是：“啊？是吗……呵呵！谢谢你啊……你可真有眼光！我也好喜欢我自己……”

装傻的人叫不醒。所以她也没多说什么。附和着笑笑，一起去车棚领了单车，各回各家……直到她再一次向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很坦白明确地告诉我：“我喜欢你。是那种喜欢。”我沉默了会儿，轻叹了口气：我们试试吧。

我们试试吧。这也是很明确的回复。意思是：我对你还没有多大的感觉，但可以试试。

心里想的是：既然楠楠希望，或许我也能日久生情呢。

而让我意外的是蓝琼璎很乐意接受这样“试一试”的开始。

“试一试”的当晚她就送了我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她自己叠的星星和若干只千纸鹤。我们白天讨论学习，还有课代表工作事宜。我中午一般不回家，毕竟是一个人住。大家放学后我才到校门口买个盒饭在教室吃。学习。趴桌面休息。渐渐的她也开始不回家吃饭，在教室一起吃盒饭，一同学习讲题。偶尔周末她会主动提出看看电影，各种能培养感情的小事情她都会主动争取一下。可是我还没能完全缓过来，就发现这一切她都在越陷越深。她不断在改变，也不断在付出。变化得让我惧怕。惧怕……因为对她而言我像极了被认定一辈子的人。甚至连我们的未来，她好像都想好了。在这段经历里，没有日久生情。我只有日渐惶恐，感觉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就被一阵狂潮涌来，把我卷走，寸步难逃。

我也不曾与她牵手，拥抱。最多的最多，是她挽着我的手臂与我并行。

维持到学期末，我狠心地及时止损了这一段进程。不曾动过感情的一段“恋情”。

无意夺了一个女孩的初恋，也破裂了她对爱情的向往。她告诉我，那个玻璃罐子里的每一颗星星和每一只千纸鹤，所用的纸都写了字的。我一个一个拆，一个一个看，那都是她用心记录的大大小小的愿望。与我相关的愿望。

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原来不爱里，只有抱歉，没有心疼。可是“试一试”是说好的。可我也不能怪一个爱得太深的人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

其实，或许——楠楠，我不是对所有人都不会有感觉，只是至少对那时候的我而言，没有人站得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那时候是，应该未来也一直是。我想一定是的。

在我“脱单”之后楠楠果然也跟着脱了一次单。是她偷偷告诉我的，并没有很张扬。可我也从没听说过她的男朋友有多好多好，她有多爱他。当然我也不会问。就那样平静地，日复一日地过完了我的高中。

我的高中。平平无奇。却又暗潮汹涌。

高一的我还是个音乐生。并且是音乐班里的佼佼者。记得有一个晚上音乐老师陪我练琴到很晚，还跟我聊了很多事情。邱柏欣老师是我们县一中最德高望重的音乐老师，她的能力可是获得过很多省级乃至国家级奖项的，能得到她的赏识是一种莫大的荣幸。那晚在学校练到入夜，邱老师亲自开车送我回家，临别前说了句：“浩浩，一定要坚持！不能放弃。”

我：“老师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那个夜，和微弱灯光下老师那双充满激励和期望的眼眸，刻在脑子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谁料高二的我，就退出了音乐班……

那时候给老师发了条消息：老师，我可以退出音乐班吗？

老师没有多说话，仅回了两个字：收到。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收到过老师的任何消息了。但是在校园里撞到的时候，她依旧对我挑眉一笑，唤我一声：“浩浩~”

没办法呀，我不想放弃又能如何。那上十万的各种培训费，母亲负担不起。

这是我没和任何人商量过而做的决定。也不曾向母亲提过。

我只知道，坚持音乐不一定要花上一大笔钱，也不一定要读音乐专业，我一样会努力学好。

我退出音乐班的理由是我选了理科，因为理科生是不能报考音乐的。我跟所有人说：我一定要读理科！我老喜欢数学和生物了！

其实那时候作为佼佼者只能说是乐理知识比大家好，要论唱歌，早就登不上台面了。

楠楠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一个人回了老家住。没有人管，沉迷看剧。甚至经常一看就是一个通宵。就连每天的吃食都是堆满桌面的膨化零食。就那样消耗了一个暑假后，我身体垮掉了。临近开学的前几天的一个通宵，我脱下耳机站起来，眼前一黑，就昏迷了过去。与阎王爷打了个照面，也不曾想自己还能再次醒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修养过一阵子才回校。但自那以后身体都虚弱得很，气虚无力，也因为各种零食对咽喉的摧残，再无唱功可言；脑子不灵光，注意力难以集中，再无学霸之实……

从一个校园明星瞬间落得一无是处，是痛心也自卑的。

还好有一定的底子，还是轻轻松松考上了县一中。

高二时的校园歌手大赛，我再次鼓起勇气参加了。

距离那次比赛的前一次登上舞台，还是初中时代表学校参加县级的唱歌比赛。相隔也有两三年了。可怎么也找不回当年那种自信和气场。当我拿着麦克风在台上看着下面对我瞩目的观众时，总有几根神经在不听话地抽动。抽动得我，稳不住心，沉不下气，破音了……

虽然并不影响我进入复赛……

那晚结束后刷到这样一条朋友圈：不错不错，至少比破音好。

配图是一张梁凡专门叫人帮他拍的他在台上唱歌的样子。没错，他也参加了。其实几乎所有音乐班的人都参加了。但我没跟他们坐在一起，也没聊在一块儿，因为我已经不是音乐班的了。曾经被老师看重到让人嫉妒的我，已经是音乐班的“叛徒”。

随即我也发了条朋友圈：谢谢评委老师们，破音了也让我进。

全场只有我一个选手一不小心破了音。

而梁凡是连复赛都没有进的。

要怎么去形容我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呢……

偶会对我嘘寒问暖，背后也会戳我脊梁骨的好兄弟。

而我对他的接纳，大多只是因为楠楠。这是一个被楠楠视为宝的男人。我也曾视他为一个干净单纯值得结交的人，毕竟给人那样一种纯真无邪的感觉的人，我想也不会太糟糕。只是，简单纯粹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天真无邪早就在我心里戳破了。

我和他最有兄弟之实的就是我们双方家庭都知晓彼此。他妈妈更是经常叫我去他家吃饭。

他家楼下是租给别人开发廊的，我去找他只需要穿过那家发廊，直接走到二楼去。二楼大门基本不关，我可以一声不吭就进了他们大厅，或是到他房间门前敲他的门。

当然我也不会做一个不速之客。

那天我去梁凡家是约好了的。他说我到了发个消息给他。

那次不是去他家吃饭，因为那天他妈妈不在家，而他也总会趁他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叫我一起飘。我们的“飘”是指任性一波。游戏开黑狂嗨，然后堆满烤鸡炸鸡等垃圾食品当作晚餐。

我到了之后没有在手机给他发消息，而是直接走到了楼梯才往楼上叫唤一声。他没有回应。

走到他房间门口，我又叫唤了声：“王，开门。”

房间门是锁着的。第一次见他在里面还锁门。

“等一下。”里面传来略带慌忙的声音。应该是急忙来给我开门吧。

但等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开门就迎着我笑：“这么快啊。”

“嗯哼。”我没下意识地往里面探了一下，还有一个人在。

一个小女生正在他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裤带，一副想快又故作不紧不慢的样子。

“这是我表妹，我正教她做作业呢。”梁凡介绍道。

表妹？作业？

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他还有个表妹，还会来找他做作业。

作业？桌面一片糟乱，护肤品日用品数据线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学习相关的东西。

那种场面让我不由得想起之前听几个男生在八卦，说谁无意中看到梁凡的手机里有很多不雅照……作为兄弟，我不以为然。可眼前的一切都让我对这个人外表纯粹无害的皮囊产生怀疑。迟迟没开的门，慌张的神情体态，与理由不符的现场环境，还有那女孩娇羞的有些涨红了的脸。

只是面临此等尴尬处境，也只能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就当是在学习吧。

“你好啊。”我很友好地对那女孩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梁凡：“今晚吃什么？”

由于多了一个女孩子，梁凡心里早有了安排。不是叫上几个外卖一起打游戏，而是出去大吃一餐。他和那个女孩也是搂搂抱抱亲密的很。吃饭时才了解到原来他们是在网上认识的，女孩还是邻县大老远跑过来的。

我想他们应该一共没见过几面吧……

梁凡大概就是有那种魅力和每个女生都那么聊得来？

可单纯的人有怎有那种魄力对每个女生都那般卿卿我我……

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那以后我都很难以接受他再碰楠楠一下。

是肮脏的。

对楠楠而言，我和别人在一起了，我放弃了音乐，我经常对梁凡小心眼。

其实，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