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县衙,宁香提溜着鬼婴去了自己第一天遇到这娘俩儿的破庙。
此时已是凌晨,天边泛起鱼肚白。眼看着夜色尽褪,宁香手里的鬼婴哭声越发凄厉了。
宁香感觉自己被这玩意儿吵的头疼。
她瞪了一眼鬼婴:“闭嘴,别吵了。”
鬼婴十分不给面子,哭的声音更响亮了。
宁香:“……”
好吧!她忍受着魔音穿脑,低声下气的跟那小东西讲和。
“只要你别再哭了,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好不好?”
鬼婴一边嚎一边睁开泪眼看向宁香。
宁香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点。
“唔…娘…要阿娘……”
宁香为难:“是你阿娘自己丢下你跑了,我哪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啊?”
鬼婴闻言,顿时大放悲声。调门都哭的更高了。
宁香:“好好好,你别哭了。这样吧!我放开你,你自己去找你阿娘行不行?”
说完,她当真松手放开了鬼婴。
那鬼婴得了自由哭声一顿。下一秒,这小东西就给宁香当场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撒手没!
要不是宁香早有准备,说不得还真让这小东西给跑了。其实从县衙出来那一刻,宁香就打定了主意要靠这鬼婴去寻那红衣厉鬼!
这红衣女控制自己去害人,后半夜还让她背黑锅……那锅扣的,又大又圆又结实。
怎么说,宁香都觉得自己该把这事儿弄清楚才是,反正自己就算是鬼也坚决不做糊涂鬼!
所以,这会儿她见那鬼婴往江宁县外跑,连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随着周围环境越来越荒凉,宁香跟着那鬼婴到了一处乱葬岗。
熹微的晨光里,鬼婴萋萋叫了两声。然后不远处的一个土堆前浮现一口血红的棺木。
再接着,那个红衣女鬼出现伸手拉起了鬼婴,口中似乎还在训斥着什么?
宁香见状,一边从怀里掏出了摄魂铃,一边不紧不慢的现身飘向那诡异的母子俩。
那红衣女见了宁香,倒是愣了一下。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宁香是怎么找来的……
这女鬼当场就狠狠甩开了鬼婴,又骂了自个儿这鬼儿子一句:“没用!”
然后才摆出架势,准备跟宁香过招。
见对面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宁香笑了笑开口道:“鬼大姐,我跟着令公子来此地拜访你,可不是来找你来打架的。而且虽说你法力比我强,但我手里有摄魂铃。咱们俩这打起来只会谁都奈何不了谁。所以何必还要打呢?不如你心平气和的跟小妹聊聊?”
红衣厉鬼没吭声儿。
宁香兀自接着道:“那要不,咱就先聊聊你为什么要去衙门杀人?”
红衣女有了反应。
她眼中流下血泪,瞪着宁香厉声道:“恶人该杀,害我之人都该死!”
宁香问:“害你?谁害得你?你又是怎么死的?”
这回,红衣女却只一个劲儿说:“该杀,都该杀…都该死……”
见这情形,宁香正要上前接着追问。
就见随着天光大亮,初升的太阳绽放出第一缕光芒。然后红衣女、鬼婴还有那口血棺都随着茫茫夜色一起消失不见了。
杂草丛生的乱葬岗上,只剩宁香一只鬼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郁闷了会儿,她看向那个浮现血棺的土堆。
飘过去一看,那不起眼的小土堆竟还是个新坟。
而且能看得出来埋的人并不尽心,这坟四周的草半人多高,坟包又很小。估计当初埋人的时候挖的坑也不深!
除此之外,那坟前只草草立着一块木牌牌!
上面用刀刻了歪七扭八一行字。
宁香仔细看了半天,认出是罪妇俞罗氏,莹娘。
罪妇?俞罗氏,莹娘?
这是那个红衣女鬼的姓名吗?
……………
另一边沈清轩继昨晚赶走女鬼之后,半夜又救下了县令公子冯友兰。
翌日,他彻底成了县衙众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毕竟这一连半个多月来,县衙一直都在死人。每一晚的死亡都毫无征兆又防不胜防。
而剩下的人,也日日活在这种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看见明天太阳的恐惧之中。
虽然冯知县说这些凶案都是自杀,并没有女鬼害人。可大家自己心里都有数,没看冯知县还请来那么多道士和尚吗?若是没有鬼,请这些大师来做什么?
可这些所谓的大师来了,也没改变什么。每天晚上死人还在继续——
幸亏如今横空出世一个沈举人,很多人亲眼看见他可以赶走女鬼,而且还把县令公子从女鬼手中给救了下来。众人自然对其信心倍增。都说有他在,大家就有救了!
只有沈清轩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并未研究过佛法道术,也从不会捉鬼驱邪。如今面对鬼怪有几分底气,其实还是多亏了当年觉远大师赠的他的佛珠。
除了前几天自己碰上那位不知羞的女鬼,一般的鬼怪碰上佛珠都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回恰恰就是那个不知羞的女鬼犯得事!
昨晚听见隔壁的动静,沈清轩披衣而起亲眼看见宁香残害冯公子的时候。他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儿……
亏他方才还以为这女鬼是被控制了,对她手下留情!不成想杀人作恶的竟然就是她!
可这样一来事情就麻烦了,佛珠对那女鬼虽有震慑作用,但并不能彻底消灭那女鬼!
若是她在这里杀人跟缠着自己一样锲而不舍,难不成自己以后就住在这里时时刻刻护着县衙这些人吗?
面对众人的殷殷目光,沈清轩也不好说自己其实并护不住他们。
他脚步一转避开众人,随机捉了一只县衙里的孤魂野鬼。
“昨天来县衙里的那女鬼,你之前可曾见过?了解她多少?”
那鬼是个三十许的壮汉,脸上一道疤从额前贯穿整个右脸划到耳下,生前大概率是那种打家劫舍的。
这人如今做了鬼倒也不改江湖本色,他听了沈清轩的问话,把脖子一梗硬气的很。
“他奶奶的,老子死了那也是讲义气的义鬼。你个小白脸朝俺打听其它鬼的事儿……同样做鬼一场,俺打死也不会出卖鬼友的。”
沈清轩闻言眯了眯眼睛,手指摩挲起腕上的佛珠来。
“是吗?”
不大会儿,沈清轩理了理衣摆施施然出了门。
里面的男鬼可怜兮兮的捂着脸,仰天悲呛:“非是俺不讲道义,实是这小白脸太过凶残!怎么能一言不合就鬼道毁灭呢!”
沈清轩没搭理屋里那二缺男鬼,回忆方才问出的信息。他在自个儿心里琢磨:“原来昨天有三只女鬼!”
除了跟着子由的那个,自己认识的不知羞女鬼,竟然还有一个带着鬼婴的红衣厉鬼!
据那男鬼所说,这红衣厉鬼才是近日来接连杀人的恶鬼。而且他还听牢狱里的其它老鬼说,那女鬼就是死在这座县衙的大牢之中……
如此说来,这做恶的女鬼应该是犯了什么事儿才会被关起来。那县衙里应当能查到她的卷宗才对!
对了,这种恶鬼必然是死的极惨且生前怨愤颇深才会这么凶——那这桩案子里说不得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还有冯知县被吓成那个样子,也不知此事跟他有没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