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一时，柳天阴同白班一起出城，跨上马，先赶西咸。

虽说旦图肯定不会放弃逃跑的机会，去攻占无人的西咸。他们的粮道已断，虎魄营只要得到消息合围，那么还在封州境内的军队必死无疑。

不过柳天阴打算稳扎稳打慢慢来，想要进攻，先要做好防守的准备。至少，西征失败后，能保证封州不会失陷。

那样，柳天阴说不准还能留下一条命。

通过一路上和白班交谈，柳天阴得知，白班手里只有他和汪祥的调令，其他六府和虎魄营的调令并不在他手中。应该是有别人前去通知。

柳天阴左右斟酌了下，四仙山此时已经能派上用场，毕精业已蛰伏许久，该他一展身手了。

可是，他不想让自己的计划暴露出来。暗处捣乱的人指不准是谁。

他必须要找个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兵。

柳天阴此次并不着急，故而阴罗军仅是以正常速度行军，花费了两天时间方才到达西咸。果不其然，西咸的城门仍旧大开，与柳天阴来时一样。

刚到西咸城门，柳天阴便察觉不对，他立在马上，和秦继才白班互相看了看，却没有动作。

“继才，你带三百人先去探路。”

他点点头，手中仍持着自己的长枪，一拉马缰，驾马上前。柳天阴则侧身和白班交谈起来。

“白班呐，你怎么看？”

白班仔细琢磨一番，道：“还不知道是哪方的人，不好动手。”

“时不我待啊”，柳天阴摇摇头，似乎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如果江上行船，满是逆水，该当如何？”

白班不清楚柳天阴的意思，不吐只字。

“自然是调转方向，顺水推舟了。”

秦继才慢慢走回来，一无所获。

柳天阴想了想，朝秦继才说道：“罢了，还是留三千人驻守。继才，你率兵守在这儿，可使我无后顾之忧。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我不太放心。”

白班脸色稍变，转而又沉下来。

“末将领命。”

柳天阴这才和蔼地拍了拍秦继才的肩膀，手掌轻微地动动，立马抽回去，恍若无事发生。

随后，柳天阴和白班领兵西征，先去永安边境同虎魄营交接戍备之事。

正午斑驳的树影，似乎陡然摇曳了一下。一只白鸽悄然飞出。

秦继才进了西咸里，从前卫济川的府宅，打开柳天阴塞到自己手里的纸。神情几度变幻，最后只化作一声长叹，复杂地望向柳天阴离去的方位，眼里满是敬佩。

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哪能简单？

秦继才下令自城外树林处搜罗材料，修缮西咸县城，再派人卸下武器，进行原来还未完成的第二轮秋收。

城墙上，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士兵见此情形，偷偷跑出众人的视线范围，溜到一个残存的巷道中，消失不见了。

半时过去，柳天阴和白班又互相看一眼，皆笑了笑。

等到行至一处小山丘时，柳天阴翻身落地，下令停下休整。当众人放松警惕，柳天阴和白班突然暴起，不约而同地朝山丘上一株高大的古树奔去。

身为二流武者的李生南按兵不动，似乎早就知道要有这种事情发生。

明白自己已经隐匿失败，来者不再隐藏。

白班只一瞥就认出他来。

“暗阁十无之一的无命，看来柳将军所言非虚。他们还真是下血本。”

暗阁十无是对其内十位高手的统称，他们大抵都没达到先天境界，却是武林新秀里的佼佼者，尤其擅长暗杀之术。曾罕见地，有一位受轻伤的先天一转高手，被十无里的，无忧，无虑，无乱，无谋，四人联手生猛干掉。

那也是近十几年来，有先天高手被人杀掉的。那以后，暗阁十无这十个后辈威名远扬。

三人对立，白班咬牙切齿地说。显然，他觉得碰到暗阁十无，事情就棘手太多了。

“哈，我倒是想知道，十无中的一位，能否击杀江湖上的一位一十二尊呢？”

柳天阴玩味地看向无命，士兵堆里站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看到他时，白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足见吴义在江湖上是如何的声名狼藉，劣迹斑斑。

对面的无命自是没想到柳天阴身边竟有这等人物，哪还有交手的想法。

“既如此，今日算我栽了。后会有期。”

眼看无命要走，柳天阴和吴义都不阻止。无命这称号的由来很有意思，在暗阁十无里，他的实力并不算是强，只是他的障眼法，假死术，轻功都属一流。

连先天高手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真死假死，死的那个究竟是不是他。

往日有个一流高手得罪了他，活生生被他配合以师承镜中仙的无面的易容术，整得自己屠尽全家老小。最后遭受不住打击，悬梁自尽。

他想走，凭吴义半吊子的轻功是追不上的。白班虽算是精通轻功，可差距摆在那里，自然也无计可施。

柳天阴不着急，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无命跑了最好，暂时他还不想引来暗阁的报复。

吴义恭敬地跟在柳天阴身后，白班愈发觉得柳天阴难以揣测。殊不知，柳天阴对以前的自己，也感到恐怖。

谁能想到，十五六岁的男孩就会培养自己的心腹，传授功法武学，利用私权将亲信放出皇宫。然后竟然自然地忘记这件事，只为了不让其他人人看出破绽。

这种遗忘，最让柳天阴感到难以置信。若不是吴义主动提起，他最多只觉得吴义有些眼熟罢了，再想不起什么。

又有谁能想到，十几年后，一个放出去的不起眼的亲信，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十二尊”的毒尊，还伙同其他亲信帮助自己成立了新兴但势力庞大的天地楼。

柳天阴摇身一变，成了天地楼的楼主。

而吴义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一件柳天阴在十几年前交代给他的事。

一步闲棋，硬是让柳天阴走活了。

两日后，秦继才率三千士兵，挟收割的粮食，赶赴宁康县，四仙山。

西咸，再度变为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