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并不算太小的屋子里。
两道身影分别坐在饭桌的两边,彼此目光之间并不对视。
但即便是如此,莫非仍是能够察觉到苏哲的一些变化。
这一点,从吃饭就可以看出来。
韩叔吃饭的状态和之前不一样。
毕竟之前他都会让着自己,就像是一位老父亲一样,将好吃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然后自己去吃那些并不算太好的菜。
可今天,韩叔变了,完全变了,不仅在饭菜上对他半点不让,相反,他还将原本属于莫非的那一份都给吃掉了。
这种变化,让莫非察觉到了不对,继而想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而在这件事情前,原本用灵识感受不到韩叔气息的事情,瞬间就被莫非抛之脑后。
和现在的这件事比起来,那件小事还能叫做事吗?
两者之前的差别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根本就没得什么好比的。
跟自己后面的幸福比起来,那都不叫什么事。
是的,经过自己那对某些方面敏锐的察觉力,莫非已经察觉到了苏哲的心思,也明白了他想要将所有事情都扔给自己。
这可是一件大事,若是真的让韩叔得逞了的话,那他以后可就只剩下苦日子过了。
这样的生活,才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那种无忧无虑、不用担心一切的生活。
而之前的韩叔,就是能够满足他这些要求的人,而现在,看起来因为韩叔脑海里的那些记忆,韩叔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想着让自己包揽下所有的事情。
而对于韩叔的这种想法,莫非的态度很是坚决,那就是绝对是要拒绝的话,不然的话,到头来受苦的可就是他了。
若是日后一直要过着这样的生活的话,那简直是比地狱还痛苦。
可他此次也已经看出来了,韩叔对于让自己包揽下所有的事情,态度也是非常坚决的。
这一点,从韩叔那一筷子都不愿意让的状态就可以看出来。
他绝对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绝对不会因为什么而产生改变。
那么,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要想什么办法,才能让韩叔打消这个念头呢?
这个问题,很是难懂。
而在他眼前,苏哲仍在飞快地动着筷子,一副满足的样子。
他现在才发现,肆无忌惮地吃着别人做的饭菜,不用顾忌什么,那是真的很爽,很舒服,简直就是人世间什么事情也比不上的享受。
这也导致他,对于自己之前冒出的那个念头更加坚定。
自己,绝对要想办法,让莫非包揽下所有的事情。
这件事情得好好地想一想,不过,时间并不是现在,而是等自己吃完饭,享受完这份乐之后。
那个时候,才是他真正应该思考的时间。
毕竟现在,可是美食在前,岂能想着其他的事情,若是如此的话,那简直就是对美食的最大侮辱。
而这种对美食的最大侮辱,苏哲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是以他更加卖力地解决着眼前的那些饭菜。
在他对面,莫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
他已经意识到了,若是真的这样下去的话,他可能就要过着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
而对于这种生活,莫非是一点都不想沾。
依韩叔现在的性子,这种事他若是沾了,那就绝无任何摆脱的可能,韩叔一定会死死地咬住他,让他再也没有任何的翻身之地。
直到韩叔忽然醒悟之前,他,莫非,就要一直过着那种痛苦的日子。
而这样的日子,他绝对不想过。
想到这里,莫离深深地看了对面仍在狼吞虎咽的苏哲一眼,心里已经打定了消息。
待会吃完饭之后,自己直接就占到床上去,像一个挺尸的一样,不问世事。
任凭韩叔如何作为,他都跟没听见一样。
至于这样的后果,莫非并不是不清楚,相反,他对自己做出事情之后的后果非常清楚。
无非就是韩叔不再给他做东西吃,不再管关于他的其他事情。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毕竟他储物袋还有着一些辟谷丹,足够他撑下去。
而衣服这些东西,自己只需要用灵力凝个水球术往自己身上一扔,就能够彻底完事了。
大不了,自己就是恢复在组织时候的生活,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他就是不想做事情,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介意做出一点点的小牺牲。
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恢复了在组织时候的生活,若是能够从这件事情脱离出来的话,这样的小牺牲绝对是值得的,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毕竟和能够不干家务比起来的话,这样的小牺牲,莫非并不觉得会不划算。
就这样拖上一段时间之后,想必韩叔也应该会回到原本的状态之,不再会想着让他包揽下所有家务事这件荒诞而且绝无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个结果,莫非暗暗在心底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始着于对付眼前的饭菜。
可就当他想这样做的时候,却忽然发现,眼前的饭桌上早已空空如也,哪里有半点剩菜。
哦,不对,还是有一点点剩菜的,只不过它现在就在韩叔的碗里,全部被他拨弄过去了。
而莫非眼前,则是一点菜汤都没有了,全部被韩叔倒去了。
于是,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莫非身前的碗里全部都是饭,一根菜叶都没能看见,而苏哲眼前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碗里全是菜叶,一粒米饭都没能见着。
两者之间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莫非:“”
明明我就只动了几口筷子啊!
为什么韩叔你的动作能够这么快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你居然就将所有的饭菜全部解决了,你这是犯规,大大地犯规。
对于韩叔的这种行为,莫非实在是无法接受了。
这实在是太悲伤了。
明明是我自己做的饭菜,到头来却是自己一点饭菜都没捞到,只能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韩叔将所有的饭菜吃干抹净。
经历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莫非的心态一下子就炸了。
自己也未免太可怜了吧!
我的饭菜啊!你们怎么能投敌呢!
想到这里,莫非的心情有些复杂,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以往,就算是他,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虽说他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不老实,但好歹会留下一点点菜,让韩叔不会只吃白饭。
可现在,他万万没想到,两者的身份一旦调换,韩叔竟然连一点点饭菜都不愿意留给他。
呜呜呜呜!果然只要这样一想,就会觉得自己是在是太可怜了。
看着眼前仍在津津有味吃着的韩叔,莫非很想用筷子从他的碗里夹出一些菜叶出来,不过在经过了非常认真的思考之后,莫非还是没敢这样做。
算了,大不了自己就吃白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莫非在心底默默地安慰了自己一下,抚慰了自己那颗受伤的心情。
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在意的。
对,根本没必要在意的。
莫非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他将心神放在眼前的那碗白饭上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和其他的比起来,先将眼前这碗解决掉才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毕竟若是自己迟上片刻的话,恐怕又会生出什么变故。
是以,他再次加快了速度,将的那碗白饭狼吞虎咽下去。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在苏哲的前一刻,将的那碗米饭给消灭。
见苏哲仍在对付着的那碗说是菜也不为过的饭碗,莫非更加心安理得了,他将木碗往饭桌上一放,径直往自己的床上走去,很快就躺到了床上,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上去惬意得很。
这番举动动静很大,自然没有瞒过坐在他对面的苏哲。
看着莫非安安稳稳睡在床上的样子,他有些纳闷。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难道是察觉到我的意图了?
对了,也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看来刚才自己的意图还是表现得有些明显了些,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想到这里,苏哲将的木碗放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看莫非的样子,大概是想要靠这种方法来将这自己的想法给打破,但其实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即便是莫非不做事,苏哲也是那样,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反倒是莫非,倒是有些麻烦,毕竟他之前一直都接受着自己的照顾,若是一时半会断了,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虽然这种情况,莫非大概很快就能适应过来,但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
毕竟和他不同,莫非之前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一方,多少会有些想要回到之前被照顾的日子,但却只能苦于为了不让自己包揽家务的这件事发生,他只能自己主动地将这个关系抹去,从而创立另一种关系,而这种关系,对他来说,除了不用陷入自己包揽家务的这件事发生这一个好处之外,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益可言。
这样一来,即便莫非在心底再如何安慰自己,但怎么着,也会对依旧过着之前生活的苏哲产生一丝丝的羡慕,这是人之常情,避免不了的。
毕竟,如果你看见人家过着更好的生活,只要是个还能正常思考的人,都多多少少会有一丝羡慕,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过上人家那样的生活。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莫非大概就要怀着这样一种心情度过了。
苏哲很乐意看见这种情况。
当苏哲想完这些的时候,他面前的那个碗也变得干干净净了。
见此,苏哲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往灶台处走出。
不一会儿,洗洗刷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而在听见这些洗洗刷刷的声音之后,躺在床上,用后背对着苏哲的莫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算是真正地逃过了一劫了。
这样看来,自己的方法还是挺有用的。
果然,做人做事就是要放下脸面,若是不放下脸面,执着于那些根本就没必要就计较的面子的话,后果有时候将是非常恐怖的。
就比如若是刚才还执着于脸面的话,这会儿正在刷锅洗碗的应该是自己,并且在做完这些之后,他还得烧个两人份的洗脚水,在烧完洗脚水之后,又会有一大堆乱八糟的事情在那里等着他,这样没完没了的事情要一直持续到大概寅时才能停歇。
在做完这些之后,韩叔才会上床休息。
而到了明天一大早的时候,韩叔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准备起明天的早饭,毕竟若是无事的时候,他都要早起去上山打猎,等到快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能回来。
若是下雨不能外出打猎的时候,韩叔则是要开始打理家里的一切,当这一切都打理完了之后,他才能开始真正做属于自己的事情,那就是临摹那本厚厚书籍上的红字。
以上,大概就是韩叔每天会做的事情,雷打不动。
而若是家没了那些必须要用的东西的时候,韩叔还得翻过眼前的那座大山,到最近的那个村落用自己打猎剩下的那些毛皮之类的东西来换取一些自己必须要用的东西。
莫非甚至怀疑过,若是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韩叔估计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自己一个人孤独老去。
怎么说呢!这种生活若是对莫非来说,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不过看韩叔的样子,若是他的日子一直是这样过下去的话,他大概会觉得很满足、而且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韩叔来说,安稳和长久似乎是生活的第一步。
这一点,可以从韩叔那无比规律的生活可以看出。
也正是因为这样,莫非其实一直对韩叔收留这件事情抱有怀疑。
毕竟,若是想要过这样平静生活的人,应该是不会招惹像他这样一看就是很麻烦的人。
就算是因为自己的善心救下了他,但这已经是足够了。
他大可在伤好之后,让自己离开这里。
但韩叔并没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