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孟妍的忧心,裴永元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倒是有个人选,你听听看。”
“那你快说啊!”孟妍眼睛唰的亮了。
裴永元道:“镇上有牙行,我们可以去买个丫头或者小子,就选无父无母无牵无挂的那种,平常还能洗衣做饭,挑水劈柴,也不贵,你觉得呢?”裴永元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买下来就是自己人了,选那些没有牵累的,也不用担心他们泄密给家人,卖身契在手,他们也不敢泄密。
而且今后如果孟妍想做大做好,势必要有自己的班底.....
这么一想好像完全可以啊。
他轻飘飘的吐出这些话,语气及其平淡。
孟妍都听傻眼了。
什么家庭啊,小嘴一张就是买卖人口。
这是糟粕!
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腐朽的罪恶气息!
是毒化人民灵魂的陈旧陋习!
“这......要多少钱?”
孟妍一脸严肃正义地开口问道。
废话,比起请人干活,当然是自己人更靠谱啊,而且她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方子,有人帮忙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嗯.....二三两或者六七两银子吧,人都是完整的,也没病。”
六七两?不贵?
我看你病得不轻!
孟妍抬手用手被抵住他额头,不烫啊,怎么就说起了胡话呢?
“怎么?”裴永元一脸莫名,不明白她做什么变了脸色,突然摸自己额头。
孟妍瞪他:“你知道二两银子我要卖多少盒香膏才能赚回来吗?两百八十盒!你张张嘴就燕花出去六七两,我们哪有钱啊。”
这.....裴永元无奈扶额。
他终于知道他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小媳妇儿居然觉得家里没钱,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他哭笑不得地开口:“你觉得我们家......很穷吗?”
“不然呢。”他居然还能问出这么没水准的话,孟妍指着土坯房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像是有钱的人家吗!”
她絮絮叨叨道:“房子都是土坯做的,田也就两亩,就差一清二白了,还觉得自己有钱,你心可真大啊。”
裴永元都忍不住笑了,到底谁心大啊。
“你可记得,我曾问过你,是否要新建房屋到村中热闹的地方,虽然你说喜欢清净,也对这个家表示满意,我便修葺了一番没新建,可你可也该明白家里不像表面这般贫穷吧。”
“可....可是成亲时,不是都花的差不多了吗?”孟妍说的磕磕绊绊,村里那些婶子就是这样跟她说的啊。
而且,我初来乍到能留下都是你心善,哪里还敢挑挑拣拣,不识好歹地抱怨房子破旧,又不是虎。
“我还有积蓄啊,家里的肉菜从未断过,衣服家物也是说买就买,不仅如此,我和杨安一同做生意,也从未隐瞒过你不是。”裴永元眼含笑意,他说一句孟妍的脸色就变一分。
孟妍挥挥手,示意他别说话,她要缓缓。
合着她一直以为家徒四壁,努力赚钱就为建大房子,过好日子,其实是她眼瞎又不问。
她以为的山村朴实的农民丈夫,其实是个生意有成的小富人家。
孟妍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吃土噎住。
她真傻,真的。
一直到跟着裴永元到镇上,到车行换了马车飞奔到太仓县城外,孟妍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杨安走在裴永元一侧,看着孟妍板着一张脸,浑身低气压的模样,悄声问道:
“嫂子这是怎么了?”
裴永元想起她之前怀疑人生的表情,便是陈醋当了黄酒喝——哭笑不得,他含笑着摇摇头,“没事,她高兴呢。”
杨安暗自瞥了一眼孟妍的脸色,都快黑成碳了,这也叫高兴?
他扯了扯嘴角无言,您二位高兴就得。
孟妍到底还是拒绝了去牙行买人,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裴永元没办法,只好再想。
“到了。”杨安看着眼前年久失修的小破屋子说道。
他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声音,“来了,谁啊?”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打开了门,看了一眼杨安和裴永元,眼睛瞬间就笑眯了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岁月不可磨灭的痕迹,脸上的褶子都生动了起来。
“哎呦,小恩公来啦,快快快,快进来坐。”老妇让开身子扭头冲里头喊,“大牛,小草,石头;小鱼,两位恩公来了。”
屋内一阵挪椅子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两男两女八九十岁的模样,眉眼间都透着一股喜气,两个男孩子围着他们两个又蹦又跳。
“杨叔叔,”“裴叔叔,你们来啦,”
“我们好高兴啊。”“是啊是啊。”
终于有人发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孟妍,大牛笑嘻嘻地问:“杨叔叔,这个姐姐是谁呀?”
“是小婶婶吗?”他故意怪模怪样的挤眉弄眼道。
杨安一巴掌盖在他头上,笑道:“人挺小,知道的还不少。”还是回答道:“这是你们裴叔叔的娘子,你们要叫什么啊?”
裴永元在一旁笑着看他们。
石头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偷笑道:“裴叔叔的娘子像仙女一样好看,当然应该叫姐姐啦。”说着还自己点了点头。
“臭小子,哪里学的这么油嘴滑舌。”裴永元笑着伸手在他脑门上扣了下。
石头摸着头嘿嘿笑。
孟妍听到这儿,噗呲一声笑了,像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漾开愉悦的笑纹。
“笑了笑了!”
“仙女姐姐笑了。”
石头和大牛一同喊道,杨安给了石头一个赞赏的眼神,偷偷竖起了大拇指,石头回了个得意的表情。
小鱼小草也拍着手开心道:“仙女姐姐真好看。”
他们不再围着裴永元和杨安,簇拥着孟妍往屋里走。
孟妍没想到,这群小家伙竟然是在逗自己笑,心里一瞬间酸酸涩涩,感动又心疼。
这些孩子在本该天真的年纪,学会了察言观色。
孟妍从来不觉得对一个孩子而言,懂事是个赞美的词。
过早的懂事从来都不是值的夸耀的事,因为他们生活的环境迫使他们去注意别人的情绪,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地敏感地调整自己的言行。
孟妍主动揽过小鱼小草单薄的身体,甩下裴永元和杨安,率先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