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离开只是躲在门后的夏老头,见自己女儿这么紧张的模样就来气。对着夏珑烟比划了个”走“的手势,两个人悄悄从门背后离开去了三楼的书房。
“我说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在自家店里偷偷摸摸,生怕其他人以为你是好人是吧?”夏老头坐在书房的靠背椅上,手里把玩着圆溜溜的核桃。
“爸!我就是想看看清清和她男朋友而已。”夏珑烟委屈,从上次李乐清来紫烟阁吃饭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来过了,她又没有其他办法去见她,躲在门后看看也是下下策。“还不是你兴冲冲跑过来和我说清清谈恋爱了,不然我才不偷偷摸摸呢。”
“嘿,还怪上我了,你怎么这么能呢,学的谁啊?”夏老头听女儿把原因归咎于自己的身上,不服气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学你的。”夏珑烟说完反应很快就往左边一躲,夏老头手里的核桃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她原来站的地方。
又是这一套,她都已经条件反射了。
夏老头没意思地啧了一声,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教导夏珑烟:“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偶遇会吗?拉近关系会吗?”
“这是你追我妈的时候用的办法吧,难怪我妈常说你们那个时候一周就会巧遇7次,爸,你也是够巧的。”
被揭了老底的夏老头恼羞成怒:“你妈也真是,这事都和你说。还有你,你管这法子用来做什么的,好用就行,屁也不会,就会叭叭,还要我教你怎么做。”
好呗,恼羞成怒了呗,骂我泄愤了呗。
夏珑烟面无表情接受来自亲爸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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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雪生又开始做梦了,其中场景却不再同开始噩梦的那般血腥暴虐。他像个看客,置于梦境的一角,看着场景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地变幻。
电影中的女人依旧看不清面孔,被蒙上一层胧胧的雾,托着下巴,坐在餐厅里,对着“越雪生”懒懒散散地发问:“如果你发现生活是一场被人操控的戏剧,你会怎么办?”
对桌的“越雪生”不再是狰狞的笑容,是他最熟悉的放松自然的微笑,“楚门的世界?”
“或许,可能更糟糕。楚门最后逃离了虚假的世界,如果我们的世界也是虚假的,要怎么逃离呢?”那人另一只手举起红酒杯小小抿一口,脸朝向窗外,声音还在继续:“家人、朋友、感情,所有的人生都是被别人操控。自己还沉浸在虚假的圆满里,谁知道下面会不会人为地掀起一场波澜。”
“越雪生”放下手中的叉子,面色凝重:“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到底怎么了?是他做了什么?”说到“他”,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焦急的情绪。
“只是觉得,因为圆满带来的幸福感包裹着一个人时,他是没有勇气去打破现状的,世界上有很多楚门,但又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楚门。比起追求破碎残忍的现实,维持虚假的圆满才是常态。”
“我只过突然意识到,我引以为傲的人生只是他人笔下的碎片。我的经历,与你与他,不过是按照他人的意愿展现在别人的眼前。......只是个小丑。”
在谈到她全名的时候,越雪生的耳朵失聪了一刻,并没听清女人的名字。
对面的“越雪生”轻声安抚:“我们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真实的,楚门的世界不过是场电影。活在世界上,大概都会有对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的时刻,耳边的幻听甚至可以被解释成来自异空维度真实的声音,可我们都知道它其实不过是精神疾病中的常见症状。”
“三分钟后,餐厅会进来一对夫妻,被服务生撞到,盘子里的银耳汤会洒在丈夫的身上,因为妻子蹲下系鞋带了。”她自顾自的说,没有理会“越雪生”的安慰,眼神直直盯着餐厅的门口。
因为她的语气太过笃定,以致于“越雪生”也情不自禁扭头看向餐厅门口。
三分钟后,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挽着黑色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走进来,服务生从拐角走过来,被这两个猝不及防出现的客人吓了一跳,手里的托盘没拿稳滑出去。正巧那女人发现自己脚踝处的鞋带松了,蹲下来重新别住,银耳汤全被倒在了丈夫的西装上。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直视“越雪生”,被事实惊呆的“越雪生”木楞地扭正身子,干涩开口:“这是?”
“楚门的世界。”
简单的五个字,响彻越雪生的耳边。
场景就此顿住,下一刻就转换成了从前最熟悉的屋内。又是“自己”不断重复掐脖质问的画面,已经对此麻木的越雪生这次却注意到了更多以前不明白甚至觉得莫名其妙的对话。
“你要的我都给你,与世无争,没有什么男主,女主,你就是你。到底还有什么你不满意。”
这话结合刚才越雪生听见那看不清面容的女人说的“楚门的世界。”
男主、女主、楚门的世界,越雪生再次惊醒。他顾不得一头的薄汗,打开床头灯,抓起床边的本子和笔记下这次梦境的关键词。最近他脱离梦境以后,其中的内容开始忘记的越来越快。
有时候越雪生甚至觉得是有人在拿着粉笔擦一下下抹掉他脑子里的记忆,而这个梦境就像是,就像是个无处可逃的BUG,费尽全力地藏进他的脑海里,想要将传递的信息通过梦境传递给他。
以前他会觉得这个描述滑稽可笑,可新的梦境却让他的思维更加发散,对于梦境的定位开始产生了动摇。
如果真的是提醒,它又想告诉自己什么?
越雪生在只有一方狭窄的灯光里打开了《楚门的世界》。
这部电影对很多人而言都是经典,越雪生听过无数人推荐、赞美,自己仍是没有真正看过。随着电影里的剧情的递进,越雪生的心慢慢提到嗓子口。电影正在不急不缓的播放,楚门发现了自己生活的世界只不过是场全球转播的真人秀。为自己而死的父亲、同自己笑闹的朋友、睡在自己床边的妻子,所有人只不过是兢兢业业的“真人秀演员”。他妄图离开虚假的世界,却噤若寒蝉地发现面前的大海和天空也是巨大摄影棚的一部分,而克里斯托弗就是掌控他人生轨迹的“凶手”,此刻他还在说服楚门留在这个虚假的世界,继续他的明星生活。
电影在楚门毅然走向远方的镜头结束,片尾曲的声音响起,越雪生将脑内的线索,与《楚门的世界》一一联系对比,得出的结论让他不可置信。
“现在的你,该想起你要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