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二十年,朝中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案。
镇南王通敌谋反。
镇南王府镇守南境数十年,俨然成为了南边一座坚固的屏障,南境军也成为了敌军微风丧胆的一只军队。
镇南王通敌,无异于将南境拱手送人,这一消息传出,一时间人人敬佩的镇南王府成为了真个天圣口诛笔伐的对象。
而这一日,正是镇南王府中人被押解上京的日子。
顾清阳抬头看看太空,乌云密布,大雨将至,她想起出门芍药告诉她今日是个不好的日子,不宜出门。
“哒哒哒”
马蹄声音传来。
城门外慢慢出现红衣银甲的身影,这当先一人却只着素衣,轻袍软带,容貌俊秀,一副世家公子的儒雅模样。
在他的身后,六人一队,每队中间都有一辆囚车,囚车上的人皆是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
“一,二,三,四......二十八,这镇南王府不是传说金银万千,奴仆成群吗,这怎么才二十八个人”
“听说啊,这镇南王死在秦岭了,王府中人也大多畏罪自尽啦”
“是啊,你说这镇南王府朝廷俸禄养着,怎么还养出了狼子野心”
“而且,听说那个和广陵侯府二公子自幼定亲的小郡主也死在了,尸体还是二公子亲自安葬的呢”
“那这二公子还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这小郡主虽说花容月貌可毕竟是犯臣之后”
“......”
顾清阳漠然的听着人群中传来的对话,情深义重?
情深义重的人会围困镇南王府,会不放过镇南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吗,会逼得那么多人自尽,会亲自杀了自己自幼定亲的未婚妻吗!
顾清阳看着一辆辆囚车从她身前走过,这些人虽然都是王府的下人,但是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啊!
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顾清阳更不得将这四个字重重的甩在眼前当先那人的脸上,然后碾成渣,在丢回那个天真的小郡主面前。
你看看,白沐心,这就是你当初期待过花好月圆的人。
当先那人似乎感觉到了顾清阳冰冷仇恨的目光,微微转过头扫过人群,之后有若无其事的转回去。
顾清阳早在他转头的时候就低下了头,却在心中暗暗发誓。
陈明远,世间因果报应,若我是因,那么你就该担着那个果,等着吧!
“小姐,咱们回去吧,咱们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被夫人知道了那就不得了啦”
芍药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姐,尤其是小姐刚刚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她以为顾清阳病还没好。
顾清阳点点头,是该回去了,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回去那个顾家才能徐徐图之。
就当她们往回走的时候,人群中却传来阵阵惊呼声,人群四散,慌乱奔走。
顾清阳还没来得及看到发生了什么,就被芍药拉到一个卖脂粉的货摊后面,还道,“小姐,我就说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吧,您还叫我不要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您看,这可不出事了”
顾清阳这才看见了前面的情形,方才押送囚车的队伍经过的午门,此时冲进来一辆大火燃烧的马车,拉着马车的马因为火光受惊拼命的朝前奔跑,似乎是想甩掉后面的马车。
可套着马车的绳索不见断开,马嘶鸣一声冲进了押送囚车的队伍。
一时间,人仰马翻,哀嚎声起,大家都想控制住那失控的马,可越是有人靠近马儿越是不听使唤,依旧不停的往前冲。
这时走到最前面的陈明远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一边打马跑过来,一边沉声道,“不要乱,看好犯人”
这支押送镇南王府人犯的队伍是神机营的人,训练有素,很快就稳定下来,纷纷牢牢护住囚车。
陈明远靠近那辆起火的马车,身子一起,足尖在马背上一点,纵身跳到了那匹受惊的马背上,他伏在马背上,紧紧的拉住缰绳,任凭马儿怎么嘶鸣尥蹶子都没有放松,马儿也似乎慢慢的减缓了狂奔的步伐。
顾清阳看着陈明远,心中冷笑一声,果然,白沐心真是个傻子,自小定亲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居然还是个会武功的高手,可怜她还以为人家只是个文弱书生,还时常怕他受人家的欺负,仗着自己是镇南王府的小郡主一直跟着保护他。
正当人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原本队伍的前方又冲来一辆马车,驾车的人身着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在靠近当先那辆囚车的时候,又从马车里窜出十几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黑衣人迅速的与神机营的人战在一处。
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劫走囚车里的人。
其他人看不出黑衣人的身份,顾清阳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人都是镇南王府的人,也是白沐心的人。
顾清阳心中着急,镇南王府的人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毕竟人数少,而对手却是他们数倍,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大概是镇南王府的覆灭真的让这些跟着王府的人绝望了吧!
可顾清阳却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在她的面前。
午门靠近刑部和大理寺,这里的动静很快就能传出去,等到京畿守卫军赶来,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眼看着陈明远控制住那辆着火失控的马车,派了士兵去打水扑灭火。
顾清阳想起他如今的身份,灵机一动。
她灵巧的把身体挪到靠近街边,一位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神机营士兵旁边,双手一抹,将自己的裙子脸都抹上鲜红的血。
一旁的芍药正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小姐,就见她家本来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白白嫩嫩的小姐,此时一脸血污,头发也被自己扯得像鸡窝。
这还没完,顾清阳做完这一切,换上一脸惊恐的表情,以风一般的速度奔入战局,直冲广陵侯府二公子而去,“陈公子,救我啊”
这一声大喊惊得旁边打斗的众人都停了下来,一脸莫名的看着抱着二公子胳膊的姑娘?
顾清阳继续哭喊道,“我是顾侍郎府上的小姐,我就是出来逛个街,哪知道就遇到了你们打架”说完还小手一指,就指着黑衣人头领,气道,“就是他,就是他伤的我”
这下连黑衣人都混乱了,刚才场面太过混乱,一时都没有人知道顾清阳话里的真假。
黑衣人头领更是疑惑的看着顾清阳,顾清阳气急,“就是你,打架都打不明白,还伤及无辜,武功是在风花楼学的吗”
风花楼?
这不是青楼的名字吗!在青楼能学什么武功?
虽然知道这么严肃的场合笑不合适,但还是有人笑出了声。
黑衣领头人却笑不出来,心中震惊非常,这语气还有说的话,都太熟悉了。
镇南王府的小郡主在南境可是“欺男霸女”,每次打架都会带上他,打输了小郡主就会骂他说“打架都打不明白,武功是在风花楼学的吗”
第一次听到风花楼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什么武林组织,结果一问发现就是个花楼,气得他好几天没跟小郡主上街。
黑衣人压下心中的震惊,仔细的打量了抱着陈明远胳膊,那一脸脏污的女子,即使看不清脸,他也确定眼前人不是小郡主的脸。
顾清阳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相信自己,谁会相信一个陌生人会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呢!
顾清阳不动声色的转头看着陈明远,方才还怒气冲冲的脸转瞬就换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二公子,赶紧将这人抓起来吧,就”说着摸摸脑门,指指城门道,“扒光衣服挂在城墙上好了”
黑衣领头人好像被扒光衣服惊到了,竟吩咐撤退。
一时间,又响起刀剑相交的声音。
顾清阳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抱着陈明远的胳膊就是不松手,陈明远抬起胳膊甩开她,她又跳开抱住他另一只胳膊。
如此来回,饶是表面涵养极好的二公子也无法忍受了,冷冷道,“姑娘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