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家大致有了了解之后,顾清阳才想起来问芍药,“你前几日好像说马上就是祖母的寿辰了,可是在这几日?”
芍药点点头,道,“就在三日后,府里已经开始准备了,今年是老夫人的整寿,据说老爷想大办,请了很多的人呢”
顾清阳心中大致有了盘算,才吩咐芍药道,“你去帮我找一块木头,需要实木的,最好是胡桃木一类的木材,再帮我找身能传出去见人的衣裙”
芍药不解,“小姐要木头作甚,可是想烧火取暖?”
顾清阳,“......”
这都四月的天了,还要取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清阳不打算现在就告诉这丫头。
芍药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话多操心有多。
果然,芍药又接着问道,“小姐要能穿的衣裙可是要去老夫人的寿宴,小姐的衣裙大多素净,穿去老夫人的寿宴怕是不合适”
芍药觉得顾清阳本来就不得老夫人喜欢,如果再在老夫人的寿宴上不得体惹人笑话,怕是在这府里的处境更艰难了。
顾清阳知道芍药担心什么,不过她不在乎,这顾府的人喜不喜欢她不要紧,她也没打算好好的做这顾府的小姐,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出现在人前的机会,她要拿回属于顾清阳的一切,这样她才能在这顾府中来去自如。
不像现在,她连出一趟府都要带着芍药藏在府中运送菜的车中。
顾清阳道,“素净也没关系,能穿出去就行”
芍药其实不像顾清阳去受人家欺负,可也明白顾清阳如果一直生活在这破败的摇光院中,那么一生都毁了。
“夫人不允许小姐走出摇光院中,何况去正堂的路上有婆子守着,小姐有好办法吗”芍药问道。
几个婆子而已,能难倒小郡主吗?自然是不能的。
顾清阳伸了个懒腰,走到床边边踢鞋子边打着哈欠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会有滴”
说完就直挺挺躺床上会周公去了。
芍药无奈摇摇头,觉得小姐这疯病多半还没好全,谁家小姐能将鞋子踢的窗前一只床尾一只的。
顾清阳却在睡着后做了一个梦,一个从她一睁眼变成顾清阳之后就经常做的一个梦,她,梦到了镇南王府,梦到了那残忍血腥的一夜。
梦里的前一刻,她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小郡主,坐在院子秋千架中一荡一荡的,旁边端坐这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小少年正在写字,明明八九岁的年纪却老成的像是二三十岁。
正是她的幼弟,白沐衡。
白沐衡一边写,还一边劝她道,“古人云,言不过辞,动不过则,姐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小心被夫家嫌弃”
小郡主毫不在意的哈哈笑,秋千荡的更高了,“沐衡,你个小古板,陈明远对我可好了,我才不会被嫌弃,倒是你,小心娶个木头妻子”
白沐衡依旧严不斜视的写他的字,对自家姐姐的天真不置一词。
画面一转,还是这座小院,只是秋千架没有了,只有无边的血色,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
小郡主抱着幼弟躲在屋子墙后面的密室里,看不见外面的画面,却能听到传来的刀剑相击的声音,以及不同声音的哀嚎哭泣。
怀里的白沐衡双手紧握成拳,身子都在抖,小郡主却只有紧紧的抱着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依托。
她的家没有了,她的父亲死在了战场,消息传来的同时也来了一批手持刀剑的神甲军,他们面无表情的围困住镇南王府,告诉王府中人,她的父亲,镇南王通敌谋反。
而这神甲军的领头人正是她那未婚夫,陈明远。
她的父亲镇南王一生忠君爱国,征战沙场,将南境打理成了敌人畏惧的不敢侵犯的存在,又怎么能通敌谋反?
她们没有解释的机会,神甲军直接搜查了整个王府,搜出了许多兵器和她父亲与敌国南陈往来的书信,兵器正是这次战役南陈所使用的,字迹也是她父亲的。
罪证确凿,陈明远没有给王府喘息的时间,直接命人捉拿王府所有的人,一个不放。
她母亲伤心欲绝,将她和弟弟藏在密道中,自己却惨死在了神甲军的刀下。
外面刀剑声终于停了下来,小郡主更紧的抱住了幼弟,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笃笃笃”
密室被人敲响,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可以出来了”
小郡主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声音,他是王府的暗卫首领叫王平的,平时只听命于父亲。
这一夜,王平带着她和弟弟连夜逃出王府,她们不知道逃去哪,她们包括王平都是从小在南境长大,最远的地方只去过盛京,可盛京不能去,去了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但是只她们能逃,只有逃出去才有希望。
可是还没出南境就被人截住了,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幼定亲的未婚夫。
陈明远端坐在马上,神情是小郡主从来没见过的冰冷无情,出口的话更是让小郡主心痛无比,他道,“镇南王府已覆灭,郡主跟我乖乖回京待审,只要郡主能好好说说你父亲是怎么通敌的,我自然可以保郡主性命无忧”
陈明远的到来,让小郡主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她从来没有了解过眼前的人,原来这些年他对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小郡主此时真是想笑,她想笑她是有多蠢,竟然会觉得陈明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温和最包容她的人。
“陈明远,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回去的”唯一残存的理智让她向王平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白沐衡走。
画面再一转,她看到了她倒在地上,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似乎想好好记住眼前人的样子,血漫过她白色的衣裙,像一朵开的娇艳的牡丹。
而陈明远提着滴血的剑站在她身边,冷冷的注视着他。
原来,原来他前世死的时候是死不瞑目啊!
顾清阳醒来的时候眼泪打湿了枕头,前世她没有哭,只有无尽的恨意与怨念,那是以为没有来世,所有一切盖棺定论,镇南王府成为真个天圣的罪人,
如今哭,却有一半是庆幸,庆幸还有机会。
芍药打水进来的时候发现她家小姐跟之前不一样,全身上下都透着股莫名的冷意,就是眼底也不见了平时惯有的笑容。
这十来日,她已经习惯了顾清阳随和的性子,不管打人骂人她家小姐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今天这生人勿近的样子让芍药心里都有点打鼓。
她怎么发现她家小姐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