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连着几天,没有再过来闹过。
大概是那天被自己儿子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撵了出去,面上无光,所以索性也不来了。
两人乐得清静。
毕竟谁也不想,清清静静的日子,整日里有个人来闹腾。
容君安对自己怀孕了这件事依旧有些不确定,所以想着什么时候出去了,到医院检查一下。
这个机会来得很快。
苏家人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让她回去一趟。
她对苏家人自然没有好感,不说别的,那位素昧谋面的表妹,在苏家受的苦就能让她爷爷将苏家人全部弄死了。
当然,对于她来说并没有那个必要。
生生死死什么的,其实并不是最痛苦的,她要做的是把他们通过自己小姨得到的东西,全部收回去。
杀人,要向着心脏来,同样,报复也要从那里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慢慢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一无所有,才是最好的报复。
“需要我陪你回去吗?”秦聿想到苏家那群人,并不放心让小女人自己一个人回去。
容君安摇摇头,对付苏家那群人,她自己来就行了。
再说了,她迟早都是要离开的,所以并不想欠他什么东西。
秦聿看看自己的腿,也没有强求。
不过,“让家里的司机送你过去,如果遇到事情,给我打电话。”
他自己不跟着去,但是让自己的人送她去,苏家的人应该还没那么嚣张吧?
容君安想到这里也不容易打到车,便点头应了,“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容君安不置可否。
秦聿见他低着头不说话,顿时有些挫败感。
他对小女人是有好感的,否则也不会一醒来就忙着找人,还把人给娶回了家,可是,容君安在他面前十分拘束。
两人谈话的时候,她能应的就答两句,答不上来就低着头不说话。
他觉得这不应该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
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大家摊开来说,不用找不到答案就低头,让别人以为她是错了,内疚。
容君安是这样的人吗?她当然不是。
只是有些问题她不想和这个人讨论,并且这个人一点免得以后离开的时候,她想把这个人也打包带走。
好歹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容君安低着头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但是很快,秦聿打电话叫的人就来了。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长相很平庸,就是脸上有道伤疤,看人的时候眼神也有些凶狠。
身上没有业障,即便杀过人,那杀的也是大凶大恶之人。就是因为长期沉浸在那种杀孽里面,所以即便没有业障,看起来也不像个好人。
进来的男人很快走向沙发那边,走到面前。
“秦先生,我是楚毅,萧先生让我过来的。”
这人面相虽然有些凶狠,可是在他面前表现得有些尊敬,那种,粉丝见到偶像时候的迷。
“你认识我?”秦聿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听到他说是萧轲介绍来的,就想到这人可能见过自己。
楚毅笑着点头,“是啊,我曾经在萧先生的训练营见过你和他打架,萧先生是整个训练营最厉害的,你比他还厉害,当时我就特别崇拜你了,你不知道?我们整个训练营的人都特别崇拜你……”
这一秒变成话唠的样子,与他那张脸很不搭,看起来有些别扭。
但是容君安更好奇的是,秦聿,会武?
她来了这里,除了苏家人,并没有去查过别的,包括这个她刚才还想着以后要打包带走的人。
查得多了,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她假装成表妹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想着的是等苏家人解决了,就回安城去。
当然,如果只是一个苏家,还不至于让她亲自过来,如果不是盛家那件事,时初让她不要插手,她也不会就这样离开。
“秦先生,你什么时候还能再去训练营了?我们营里好多兄弟说要和你请教呢。”
秦聿心里划过一抹苦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可能去和他们打?
楚毅顺着他的目光,才突然明白了什么?
“秦先生,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口快,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就是一时太兴奋,忘了秦家传出去的话,秦家少爷伤受了伤,有一条腿废了,以后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也就是见到偶像,一时兴奋,他才会忘了这件事儿。
现在想起来,心里十分后悔。
秦聿倒是没怎么在意的样子,“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以后都是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每个像你这样说的人?我得要因为他生气。”
他站不起来了,心里是不舒服,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如果是牵连到别人身上,那也没必要。
楚毅还是自责。
甚至有点坐不安起来了,“秦先生,我先送你夫人过去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儿,我……我再改天再来看你。”
刚刚才戳了别人的痛点,他现在在这里坐着,真的有些心不安。
秦聿只是表面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这会儿也跟着就坡下驴,“那就麻烦楚先生了。”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楚就行。”
秦聿:“……”
不是他自恋,就相貌来看,他觉得这人应该比自己老。
秦聿今年不过二十四。
“你比他大,还是叫一声楚哥吧!”
容君安听着他们两个迷一样的对话,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楚毅听到了她的话,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他们,当即笑了笑,“不知道秦先生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还有一个月。”
楚毅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他把这人当偶像,在武艺方面的偶像,那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自己放在小辈的位置上,所以才会让他称呼自己为“小楚”,谁知道现在一问年龄,他比人家大了八九岁。
真的是……
“秦先生的确比我小很多,是我说错了,以后秦先生就……叫我名字吧。”
秦聿想了想,“就和我夫人说的一样,叫你一声楚哥。”
反正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叫那么一两次也就算了。
楚毅听不到他心里想什么,自然也不会多想,只是被自己的偶像叫“哥”,还真的挺高兴的。
“秦先生,你,你实在是太客气了。”这人笑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容君安:“……”
她心里有些无语,但为了保持人设,只能坐在旁边等着他们两个叙旧……说话。
经过了几分钟,两人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话题。
当然,只有楚毅恋恋不舍。
至于秦聿,她眼睛好,隔大老远都看到了他眼里那点不耐烦。
只是这人和她想的一样,别的不说,至少教养是够的,所以和别人交谈,那点不耐烦并没有表现出来。
“楚哥送我夫人回苏家去,我夫人和苏家的人有些不合,到时候还请楚哥照顾着一点。”
苏江那群妖魔鬼怪,他是一点都不放心把小女人放回去的。
可是容君安要去,他也不能阻止。
楚毅这下倒像是开窍了,一下就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拍着胸脯道,“秦先生放心,我老楚别的不行,照顾人还是在行的,要是苏家敢有人对弟妹不敬,我一定帮你好好处理。”
当着容君安的面,他还没有把话说的太残暴。
秦聿颇为感激地点点头,“那就麻烦楚哥了,有机会请你吃饭。”
答谢人要请吃饭,这个老传统容君安还以为只有安城这种老地方才会有,没想到这传闻里走在世界前沿的南城,也会用请人吃饭来酬谢的。
为什么是传闻里走在世界前沿?
因为在安城,有一个连其他的一些极度发达的国家都很嫉妒的科技城。
自从安成有了那个科技城,那座几千年的古城,就像一下子被那些灯光点亮了,那种古典和科技感的撞击,衍生出一种极为绚烂的美,南城和它比起来,都有一些逊色。
想到科技城,还有那个人,容君安又想起秦聿的腿。
如果她离开的比较晚,到时候要补偿秦聿的话,可以让那个人把他的腿治好。
只要医疗费足够高,他那条腿就可以恢复成原样,当然,那点医疗费,她是出的起的。
“小纤,小纤。”秦聿喊了两声,容君安却有些失神。
直到喊第三遍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她依旧是那份懵懵懂懂的样子,看起来无害至极。
“不是要去苏家?现在就去吧,一会儿早点回来。”
她最近好像时不时就在失神,秦聿都有些习惯了。
容君安点点头,“好的。”
她将那份温柔小意到有一些逆来顺受的样子,发挥到了极致。
秦聿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有一瞬的恍惚。
就好像,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天晚上他吃了药,倒是没有多少记忆,可是,他就是感觉,这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感觉是感觉,事实是事实,就从他查到的那些东西,以及她最近的表现,看来这人都没有任何问题。
有时候她温柔沉静的看着自己,他都想问他那一点怪异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根本无处可寻。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一会儿记得吃药,要是出去的话,记得在腿上盖条毯子。”
温柔贤惠的妻子模样,当真淋漓尽致。
秦聿微笑着点头。
他大概真的是想多了。
——
苏家离秦家比较远,离秦家和他们两人居住的别墅,都比较远。
毕竟苏家连一个三流家族都谈不上,秦聿和容君安住的别墅,他们也买不起。
楚毅大概是比较照顾她,所以一路上车速也不算快。
这就给了她思考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这件事的时间。
其实也不用真的要去检查,只要去药店买试纸,就能自己来。
而且这样被发现了可能性更小。
打定了主意,容君安就开始和楚毅交谈。
“楚哥,我老公,之前经常去你们训练营吗?”
楚毅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一个妻子对丈夫过往的一种好奇。
而且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秦先生这位新婚妻子的传言,所以对他不知道秦先生过往这件事,并没有怀疑什么。
“有两年了吧,经常去,我们训练营的萧先生和他是好朋友,两个人经常在训练营里面打,打的特别精彩,我们兄弟们一个个看的热血沸腾……”
大概是因为练武的,一说的这种事,都不用去看那个场面,听他激动的声音就知道他们有多热血沸腾,停都停不下来。
容君安一边听着,一边寻找突破口。
“楚哥是本地人吗?”
楚毅有些兴奋,大概是因为刚才谈的话题。
但听到她问了,他还是回答,“我老家不是这里的,只是来这里混了十多年,就在这里落户了。”
他从后视镜里,能够看到她那种小心翼翼,又有一些开心的样子。
苏家这位小姐,据说是十分的不受待见。
加上来之前秦聿那些话,楚毅也没有多想。
可能她就是因为之前被苏家的人欺压的久了,所以现在,才会小心翼翼的样子。
“楚哥,没有别的亲人了吗?”
“上头还有个哥哥,只是隔久了,好多年没回去,都不像亲人了。”
“唉,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隔得太远不好,隔得太近也不好,隔得太远了,慢慢的就不像亲人朋友了,但是隔得太近了,相看相厌,多看几年也就没感情了……”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楚毅还开着车,说的比较少,都是在听容君安说。
车开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候,在一条比较偏的路上停了下来。
容君安从后面打开车门,然后出来。
前座上,楚毅眼神放空,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容君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往旁边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了一家小药店。
她慢慢走了过去,步伐看不出来慌乱,十分从容不迫的样子,走进了药店。
药店里面并没有多少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师站在前台,看到她进来了,例行公事一样地问,“需要什么药?”
容君安抬头看她,十分好看的脸上带着些羞涩,“请问,这里验孕试纸吗?”
女医师被她的脸惊艳了一下,继而回神,想到她说了什么,顿时略带审视性的目光正落到了她身上。
容君安说完话就低下了头,有些不安的用手拨弄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副样子,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女医师露出一个和谐的笑容来,“有,有,你要哪一种?”
容君安微微抬头,神色茫然,像是再问,这种东西还分很多种吗?
“买……买比较好的那种。”
她懵懂又有些羞涩的的样子,像极了女医师那会儿刚刚结婚的时候,也曾经这样来买验孕试纸。
只是她的职业就与这个有关,所以知道的一种比较好,省了许多窘迫的事。
“你是刚刚结婚吧?没关系,你说一下你的情况,我可以给你推荐。”
她这时才露出一个比较安定的笑容。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说说你的情况。”女医师看上去十分容易接近,很和悦的样子。
“我们结婚一个多月了,第一次是结婚前几天,然后上个月的……那个,没有来,我之前也没往这方面想,他刚才提醒我了,我才说来买这个看看。”
那副样子,半点没有被新婚丈夫嫌弃,不乐意陪着她去医院检查,反而有一种就是她害羞不想去检查,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来买这种东西的样子。
女医师看的想笑。
大概每一个刚刚结婚的女孩儿,其实心里都有对夫妻生活的喜爱和向往的。
只是时间久了,或许是她自己,或许是对方,有一个人变心了,然后,原本的喜爱和向往慢慢被磨搓掉,剩下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越过越没味儿。
婚姻,也随之走向了灭亡。
女医师就是做这些的,见过这样的人多了,其中有未婚先孕来买打胎药的,或者结婚怀孕了也买的,丈夫陪着来,还是买了……
她并不能去左右别人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只是看到那些和自己的曾经一样的女孩儿,误入歧途,心里总归不好受。
所以她之前才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容君安。
误会解开了,她们就是一个医师和一个病人,医师笑脸相迎,病人也还之以笑脸。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但我们可以先给对方善意,来换取对方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