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这件事的慕南欢没在问这个问题,而是带着某种不可置信开口,“陪酒,又是怎么回事?”
这下那些下属是确定慕南欢的确不认识那个人了。
除了疑惑,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出回答。
“陆先生是广胜传媒的一个小新人,听说是不乐意内部潜规则,所以被推出去的,但是两次他都跑了,第二次就是这次,那位秦先生给他挡了木仓……”
慕南欢听了半天,心里的操,蛋程度超过当年星联会议掉糖。
她沉默半晌,憋出一句放在某些地方真可能性命不保的话来,“权澈,我特么……草,老子欠了你的!”
属下听着她这压抑的话语,呼吸声都小了很多。
良久,他们听到车里后排的人开口,“送我回去,让他们继续找人,找到人直接绑到我前面来。”
她也不想大逆不道。
可是权澈真的欺人太甚,自己和那个女人作对就算了,还要拉着他们这些人一起。
真是太可恨了!
啊!
慕南欢太过愤怒,以至于车里的气压一直都是低着的,几个人的呼吸声一直都很轻,一点不想去引起慕南欢关注。
然而慕南欢其实也没有心思关注他们。
答应帮容卿的事,她不能反悔。
否则那个女人说不定真的会和自己不死不休。
她倒是可以直接带着傅夜城和孩子离开,但是如果秦聿真死了,那在她疯魔的情况下,慕南欢觉得,傅家其他人,这些年来和她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什么良善可亲,什么慈善家族,什么大好人?
大家都是同种类型的人,都看得出来。
对外界的善意只是建立在他们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不会让自己不舒服的情况下。
反之,他们比谁都要疯狂恐怖。
她是,秦聿是,她自己是,傅夜城也是,还有权家那些……
反正都一个德行。
慕南欢一边想着,一边很快给刚刚离开的科技城的人,让慕沐亲自将那个东西送过来,连夜,并且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用飞机并不会消耗太多时间。
但是,那东西本来不是放在飞机上的,而是和一台机甲连在一起的,如果要带过来……
“你自己想办法,明天之内我要看到它到达南城,慕沐,权澈那个疯子又不见了,而且我怀疑他现在身体出了问题,找不到他,你和我一起完蛋。”
还有慕家。
“二殿,他怎么了?”
“不知道,还得等找到人才能下定论,总之,你赶紧想办法把修复舱送过来,其他的不要多管。”
权澈作为皇室皇子,从小习武,而且和那些老不死的妖孽最为亲近,不可能手无缚鸡之力。
可是现在,被人推出来陪酒这种事都有了,他怎么可能还是自己见过的,意气风发的二殿下?
慕南欢几乎可以确定,现在的权澈,就是一个连普通人都对付不了,还处处提防所有人的存在。
他才会这对监视自己的人那么抗拒。
即便猜到了对方可能不是敌人,是想要保护他的,他也不愿意有人熟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所以才一直在躲着。
“行,我想办法。”
即便现在蒙的厉害,慕沐还是答应了下来。
慕南欢拖着一身倦怠回了家,傅夜城也还在书房忙着。
见她回来了,马上凑上来嘘寒问暖。
“发生什么事了?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慕南欢摇摇头,“乱七八糟的事,你这又没头没尾的,帮什么忙?”
突如其来的这些破事儿,现在她都是蒙的,还谈什么帮忙?
她是半个不相关的人都不想拉进来了。
如果当初不是她请容卿帮忙,说不定就不会……
如果有个屁用。
都发生了,再多说也是白费口舌。
傅夜城听着她有些愤怒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慕南欢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说话有些冲了,赶紧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在这件事有点乱,我暂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你放心,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我一定会麻烦你的,现在太乱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
“我知道。”傅夜城轻声安慰,“我没有,你好好的就行,我只是担心你,并不是非要……打着帮你的名义给你添麻烦,小欢。”
慕南欢并没怎么被安慰道。
她除了郁闷还有些委屈,“那晚我们遇到的那个人,她托付给我的那件事,后来在科技城你也听到了,那个人,原本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可他又跑了,还害得我找来帮忙的那人……秦聿,认识吗?”
“……知道。”
“他也因为这件事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容卿让我调一个仪器过来帮他治病,那东西太过精密,体型也不小,我现在……”
真特么烦!
而这一切的起源,就是权澈那个疯子。
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这是非要拉着人一起的意思。
“从哪儿调过来?安城吗?”
“对。”
“我可以让他们让出一条航线来,需要?”
他的确想帮她忙。
但又怕弄巧成拙,所以只能试探性开口。
“我问慕沐。”
最后的确也帮上了忙。
然而并不是航线,而是到达以后降落的地方。
那个修复舱不是普通的修复舱,体积太大,而且是和一个机甲组装在一起的,当初慕南欢闲来无事自己弄出来的。
连着机甲,要拆卸下来单独带走是不可能的,而且它用到的能量都是机甲上的,如果单独拆下来,可能很快就没用了。
最后他们决定连着机甲开过来。
速度更快也更安全,但是,一个堪比外星飞船形状的机甲,在天上乱飞,如果被看到……
完!
当然,完不完都得来。
于是一个晚上,两人都在打电话中度过了。
第二天,只休息了两三个小时的两人都起了个大早,然后匆忙联系了慕沐,确定她已经出发了的时候,他们去了医院。
秦聿这一次受伤的确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都好了大半的人,一下子又进了医院,而且连着之前“稳住”的,全部被推翻。
身体其他部位也受了伤,但最严重的还是双腿,几乎是没救了。
容君安守了他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人还没有醒来。
容琉毓从外面进来,同样是一夜未眠。
“家主,昨天那些人已经抓到了。”
“先关起来。”
“已经在锦庭了,我让人看着的。”
她连夜去抓了昨天追那个男人,以至于害得他们……未来主君受伤的人。
她没有得到回应。
“家主,你都一晚上没休息了,要不先去睡会儿吧,你这样……对胎儿不好。”
现在除了秦聿,就只有孩子能够让容君安稍微有些动容。
她又站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我就在旁边,人醒来立刻通知我。”
“是。”
容琉毓将人送出病房,看着那个病房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在容君安进去以后,叮嘱,“不要打扰家主休息。”
两人微微低头,并没有出声。
容琉毓满意地回到病房。
——
昨晚又下了雨,早晨的南城不少地方锁了雾,往些时候都是雾霾,这连着两天的雨,反而有了雾,的确是一个奇观。
南城很是繁华。
然而再怎么繁华的地方都免不了某些比较落后地区的存在,房屋老旧,密密麻麻的筒子楼堪称一景。
当然,这是对于观景的人而言,对于住在这里的人,就显得不怎么美好了。
男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一条小巷子,他浑身湿漉漉甚至还带着些泥水,看起来狼狈至极。
脸上也沾了一些泥污,头发上甚至还有绿叶,看样子像在大雨里待了很久。他脏乱的脸上,带着些红晕,一双浅棕色茶眸里布着些雾气,看起来是病了。
在巷子一个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一个醉鬼,他眼疾手快撑住墙壁才不至于摔倒。
“眼瞎,瞎啊!”
醉鬼吐词不清。
权澈却比他还要糟糕。
他没有回应,脑袋里天旋地转,如果不是靠意志撑着,他现在应该躺在地上去了。
醉鬼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声“抱歉”,转过身来还想纠缠,却一个不注意崴了脚,然后摔在地上。
权澈没再管他,扶着墙继续往里面走。
“妈的,扶……扶老子……起来!起来!”
就连后面的人的声音停在耳朵里,都让他有些幻听,权澈不知道自己脚下移动的速度,但他没有停下来。
终于,到了楼底那间房门和窗户上都是泥污的小屋子面前。
他拿出钥匙,眼睛已经不太看得清东西,摸索着开了门,然后进了屋子。
里面除了靠窗一侧的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床铺,就只剩下满地乱七八糟的垃圾。
权澈现在看什么都是恍恍惚惚的。
不过他知道那堆垃圾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上前两步,为了节省力气,直接整个坐了下来,然后在那些东西里面寻找他想要的。
东西太过杂乱,他现在眼睛太迷蒙,看东西十分模糊。
机甲在一个荒星上面坏了,出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做好准备,弹尽粮绝,他无奈之下用休眠舱将自己弹了上来。
休眠舱也出了问题,他精神力受损,即便没有生病,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终于,他从那些垃圾里面摸到了一个药袋子。
休眠舱能支持他到达这里已经是个奇迹,后来还落到山上摔下来,精神力受损严重,他出来以后几乎就一直处于生病状态。
手无缚鸡之力。
这是权澈活到二十五岁,第一次有这种无力感。
但同时,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过往的一切都被安排得太好,他做什么几乎都是确定了的,包括做那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可能有的结局……
失控对于别人而言可能会焦急难捱,对于权澈,除了这些,还有一种终于脱离了某个固定的轨道的愉快。
让他现在即便身体难受得厉害,脑子里也如同针扎,十分痛苦,他却还是笑着,将那可能很劣质的药吃了下去。
没事的。
没事的。
没事……
他自我催眠着,干吞了几颗药,然后直接在地上躺了下来。
他没力气爬到那张乱七八糟的床铺了。
——
“找不到人,我们已经查看了昨晚酒店的监控,他应该是有意避开了,然后一路上避着离开的,根本找不到人。”
“他不是广胜传媒的人吗?经纪人呢?助理呢?”
“新人经纪人基本都不怎么管,而且还是被上面故意打压的人,他们让他出去就是为了去陪酒,那个傻……人还一次两次的中计。”下属及时改口。
慕南欢听得脑仁疼。
“继续找。”
“是。”
挂了电话,慕南欢揉了揉眉心。
她不累,尤其是神经实在绷得紧,特别精神。
就是没休息好,眼睛难受。
“快点。”
“是。”
前面的人加快车速,朝着医院过去。
到达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医院已经有不少人了。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直接朝着他们所在的住院楼走去。
不过傅夜城看着住院楼前面停着的车,愣了一下。
“怎么了?”
傅夜城指了指那明显是同一家的车,“秦家的人来了。”
慕南欢:“……”
慕南欢不明所以了一会儿,然后想到什么,快速跑了起来。
傅夜城和其他人也都赶紧跟上。
都特么这时候了,可千万别有人故意作死。
否则她怕两败俱伤。
……
秦家人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秦聿又进医院了的消息的。
还是李玉华算准了三个月时间到了,大早上迫不及待去别墅想问离婚的事,才从佣人哪儿得到了消息。
佣人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直接让李玉华崩溃起来,想到自己儿子可能……快死了,她就为自己担忧。
于是前后斟酌了半天,决定找老爷子。
秦老爷子知道了“苏纤”怀孕的事,也从自己安插的人那儿知道了两个人结婚是假的这件事,虽然心里认为是当初苏纤不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自己搞的鬼,却还是因为这个结果正好是他想要的,并没有去查。
对他而言,秦聿是秦家唯一的血脉,所以要保住,但是苏纤……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女人,哪里有资格做秦家女主人?
结婚证是假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