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三焉巴巴的抱起孙儿，低下头，陷入回忆之中。

洪家其他人都默不做声。

“还记得恰好是半个月前，那天戏园子票只要一半的钱儿，想到孙儿一直囔着要看戏，老汉寻思着便宜，就买了两张，打算让我大儿子和孙儿一起去看。”

洪三脸有些懊恼，因为想看场戏，就把原来的生活搅的一团糟。

“因为戏开场还早，我就带着孙儿回家寻老大，寻了半天，却不料当天他替王财主搬东西，根本没回来，老二也凑巧没在。老汉想来想去，这票不能浪费，就决定自己带孙儿去。”

“那天也是运气好！”说到这，老汉心有余悸，忍不住看了看怀中的孙儿，自己一把年纪了死了没啥，要是孙子没了，他就对不起老洪家列祖列宗了！

“那天洪树也不知道吃了啥，一会就要拉屎，短短一段路，就拉了四次。这么磨磨蹭蹭，肯定要错过了大戏开场的时间，当时我老火，恨不得揍他。”

沈放无语，小娃娃一会拉了四次不知道看郎中，还要坚持去看戏，这也不知道算悲哀还是无知，低沉小民似乎早就默认了小毛小病自己熬一熬。

“后来娃子走不动，我只能背着去，贵客也知道我年级大了，走的本来就慢，再背个孙儿，不必那乌龟好多少。”洪三自嘲道。

“乌龟，乌龟！”他怀中的孙儿听到乌龟起劲了起来，没心没肺的一直囔囔，吃了老汉一巴掌才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戏园门口，谁知道当时这娃子，死活不肯进去。”洪三是满脸庆幸，想必这是祖宗保佑！

“我也是糊涂蛋，跑这么远，不进去，不是既浪费了钱，又浪费了力气，便要强拉他进去。谁知道这娃子直接趴地，哇哇大哭起来。”

“这娃子一哭，别人怎么看戏嘛，于是都瞪着我们爷孙，那些人一回头，娃子哭的更厉害了，我没办法，只能带他走。”

“路我越走越气，就给了娃子两个屁股，不想他居然没有哭，我就问他，刚才为什么哭。娃子还小，说也说不清楚，就说好多黑色的人，还有没脑袋的人，我只当他拉肚子拉傻了，在那瞎说。”

“后来经过一个烤猪摊，他却指着一只烤猪，说黑黑！我懂得他的意思，就是说那人比这烤猪还要黑，我当时还笑了，哪有那么黑的人！”

沈放和九叔对视一眼，小孩火眼低，本就压不住邪，这娃当时又体虚，所以看到鬼魂了！

“第二天我才晓得那戏园子大火，把所有看戏的都烧死了！说是被人锁了铁门，没人逃出来。”

洪三说完，就把目光盯着沈放手中的大洋。

“你们走的时候铁门是开的？”沈放关注到这个关键问题，这才是导致那么多人，无一生还的主要原因。

“对。”

“你们几点走的？”

说到这，老汉开始犹豫了，为什么他家门口来招来这么多人，就和这个有关！

沈放看着他，也不催促，而是把大洋抛了起来，洪家的人，眼睛都跟着大洋，下翻动。

洪老汉一咬牙，“辰时初，老汉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回家时候，恰好到二刻。”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分三刻，老汉意思就是他们七点多一些离开的，而火灾恰好是在七点十五左右发生。

间隔仅仅十五分钟，就有人去把铁门锁了起来，沈放九叔听了都怀疑是故意杀人！

现场又没有活人，所以他们才招惹了那么多怀疑。

“莫看老汉啊，我又没得钥匙，再说，老汉本分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洪三觉得他们眼神有些不对，面色慌乱，立马叫屈。

另外几个人，也都露出有些惊恐的表情，担心沈放是官差，就怕被捉起来。

他们已经被官府捉去问过话了，还被恐吓过，要不是快活不下去了，他们绝不会为了十个大洋开门的。

这却是他们多想了，沈放和九叔自然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凶手，摆摆手，让他们放心。

沈放和九叔算清楚了，戏园中亡魂为何不愿离去，四个字，大仇未报。

沈放留下大洋，在洪老汉一家子的千恩万谢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