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9章 凶手(1 / 1)忆条咸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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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也有海堂秀襟七岁时写的日记。”

在所有人以为地中海即将斡旋过去时,阿怂又再次一语惊人。

他拿出一张纸,递给检察官,有专门的笔迹鉴定员在旁边鉴定笔迹。

他有些犯难,但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脱口而出:“这两份日记的字迹确实是出自七岁的海堂秀襟之手。”

检察官冷漠地注视着阿怂,“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你没看到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吗?‘我父亲对我家暴了十年,他是害我自杀的凶手’,日记上就是这么写的。”阿怂笑呵呵地说道。

这下观众才发现,这货原来是在扯淡。

“意思是海堂秀襟在七岁时就知道父亲会对他实行十年的家暴?”检察官觉得阿怂这是在侮辱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一张完全可以模仿笔迹写出来的东西,我觉得并不能作为开脱的证据。你也发现了,我也可以临摹一张一模一样的,那么我有权质疑对方提供的日记是虚假的。”

“呵,天真。”地中海诡异一笑,现在阿怂已经落入了他提前埋好的陷阱里。

“我想请一位证人上台。”地中海说道。

检察官点头批准。

“沫子女士,是海堂小学六年里的国语老师,她从一年接开始接手海堂以来,就从未中断过布置日记这一项作业。”

“是嘛?沫子女士,请你解释一下。”

那位出现在证人席上的中年女性推了推眼镜:“这个我完全可以作证,不仅是我,我以前带过的同一个班级的其他学生也一样可以作证,因为我不会留其他作业,这个日记也是不限制字数的,对于海堂同学虽然我印象不是很深刻,但我确信海堂并没有缺交过太多次作业。”

地中海朝阿怂投去获胜的眼光,但后者压根就没有在意这段证词。

阿怂内心ps:只有日记?没有其他作业?老子当年上小学书包比桌子还重!

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立马提出了异议:“沫子小姐的证词我不觉得有误,但她的证词也确实只证明了海堂秀襟小时候写过日记这一件事,除此之外,日记的真实性依旧是个迷。”

“检察官!我提出反对意见。”

“你讲。”

地中海用中指推了一下眼睛,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阿怂:“一个七岁的孩子,再怎么有心机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在座的各位试想一下你们的周边,小孩子会撒谎吗?小孩子是天真的、烂漫的,他们充满着希望,我们岛国的教育也一直如此,注重孩子内心的表达,就算一个比较内向的孩子不愿意跟父母坦露心声,我也觉得他没必要在日记上说谎。”

“地中海律师,请你辩论的时候不要轻易带上‘我们岛国的教育’还有‘小孩子是天真的’这种带着以偏概全气息的陈述,首先,再好的教育终会有漏网之鱼,小孩子再天真烂漫也会有犯罪者的出现,我有权质疑你刚刚说的话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想,并不符合完全的客观事实。”

阿怂有理有据地说道。

但他失算了,失算在岛国对自己文化的肯定,对下一代的肯定。他又一次犯了大错,他以为这是天朝。

岛国对自己的文化肯定毋容置疑,哪怕这些文化是从天朝借鉴,从西方借鉴的,但他们以此为荣耀。

比如天朝骂中医是封建、骂传统武术没用、骂汉服是奇装异服这些情况,在岛国是完全看不到的,这就是对自身文化的肯定,天朝输就输在我们连自己的东西都看不起,还怎么让别人看得起?

“原告律师,你这是在质疑我们对青少年的教育吗?”地中海抓住了这一点,“这就要提到我刚刚说的,果然,年轻人始终是年轻人,不能全面地看待事物,更不可能分辨一个家庭应有的相处行为模式,我认为家暴和普通的家教之间,界限本就十分模糊,而你,只是利用了人们喜欢凑热闹的观点把被告推上风口浪尖而已。”

“这一点我同意地中海……不是,地中律师的观点。北上你其实对岛国的教育又能了解多少呢?凭什么就断定我们的教育是你所说的那样不堪?更不用说什么小孩子中藏着犯罪者这样的无稽之谈。小孩子生下来本就是一张白纸,通过时间在白纸上渲染,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是源自于环境,但我们岛国的安全系数在世界上屈指可数。”

检察官说出这句话已经让阿怂这一边十分不利。

阿怂绞尽脑汁想掰回一局,但冷汗让他有点坐立不安,再加上地中海和海堂斗偶尔露出的冷笑让他很难以再继续思考下去。

“扯远了吧?我们不是在讨论日记的真伪吗?”

“旁听的观众不准私自讲话。”

“我不是观众,我是证人。”李普站起身,打断了检察官的话,然后没有得到任何命令前,走到了证人席上。

阿怂这才想起还有‘拉回正题’这一招,不过他刚刚被怼的有些噎语,火气上来了,就很难再说回去。

这很好理解,你在日常生活中吵架的时候也会有些词穷,事后一想,刚刚明明可以说的更好,为什么当时没想到呢?因为人在愤怒的时候会压制大脑的分析,让你话都可能说不清楚,所以说冲动让人失去理智是有科学依据的。

回到正题。

李普的忽然出现缓解了场上压抑的氛围,他笔直地站在证人席上。

“请问你的身份是?”检察官看着今天的证人名单。

“社会学硕士,青少年精神研究所首席顾问,专注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发展。”李普笑哼哼地说道,严肃的法庭在他眼里像是马戏团,无时无刻都在逗他发笑。

“好,李先生,请问你要作证的证词……”

“我并没有什么要作证的,我只是上来单纯的质疑你和地中海口中的‘岛国教育天下第一’这种脑瘫言论。”

“李先生,请你注意这是法庭。”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法庭,但你和地中海的言论让我不得不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法庭,你确定这里不是楼下居委会大妈对猪肉涨价的看法?”

地中海律师看他语气这么冲,心里也在窃喜,之前也说过了,谁在法庭上急了,谁就要落入下风,“看来对方的证人并不能提供什么有力的证词,检察官,法庭是个严肃的地方,请让他下去。”

“先别急啊,我是没有什么有用的证词,但我却有办法质疑那本日记的真实性。”李普说道。

“怎么质疑?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小孩子有必要在日记上撒谎吗?”

“当然没有必要撒谎,但如果是有人逼他这么写的呢?”

“……”

“检察官,我记得好像有这么一条,十二周岁以下的证词并不能完全主导案件审判,那么这条法规的制定是因为什么呢?我想在座应该都知道,就算你们不是父母,但你们曾经也是孩子。”李普说道。

检察官眉头微皱,李普这些话就是在明示他不懂法。

“因为小孩子是最容易造假证的。”李普说道。

“你说什么?”地中海也发觉了李普想说什么,企图转移话题,“小孩子没必要在这种私密的日记上撒谎,更不可能造假证。”

“私密?小孩子有私密可言吗?他们的一言一行不都在父母的控制下吗?要不要我现在发起一个投票?看看谁小时候没被家长偷看过日记或者干涉意愿?”

李普和阿怂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根本没有公民意识以及法意识,所以阿怂敢讲的他可以更加变本加厉,阿怂不敢讲的他敢摆到明面。

“小孩子是最容易改变思想的,因为他们并没有形成一套完整的三观,所以父母经常会以‘小孩子不懂事’来推脱责任,同时也可以用‘小孩子还不懂,我来帮他选’来干涉孩子的思想。学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布给外界写的是上晚自习全部自愿,但私底下其实跟所有学生说的是如果不参加就开除。

孩子选择妥协的原因都很简单,他们没有反抗能力,在家长和学校眼里,他们就是用来衬托自己的玩具,给他们花钱装饰,只是为了跟别人介绍时脸上有光。我想说的是,威胁孩子造假证的方法多的是,尤其是父母,甚至还有正当理由,孩子一直妥协,妥协着妥协着,慢慢就成了木偶,连反抗也不知为何物。”

“如果我是一个家长,我想通过揍孩子来释放自己的压力,我直接就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他写下这篇日记,然后在开庭那天请一个嘴皮子比鸡脖硬的律师来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把教育这种国家大事摆上台面,用来遮挡自己对孩子所做的不齿之事,这就是你,海堂斗。”

“……”海堂斗抬起头,看向李普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心悸。

“我话就说到这里,检察官,我相信你是有脑子的人。”

李普说完,就慢悠悠地下场,他没有回到听众席,而是径直走向了大门口,把在门口磨爪子的橘左京抱起去外面吃早饭了。

“这家伙,还挺酷。”阿怂无语地诽腹。

“检察官……”地中海朝他看去。

“日记的真伪性无法证实是否出自海堂秀襟的真实想法,所以无法作为证据。”检察官下了决定。

现在场上的形式只是回到了原点而已。

“那么请你们解释一下,这个部位的淤血,是怎么一回事呢?”阿怂指着自己的腹腔,“医院的权威分析是长年累月的殴打才能形成的顽疾,你们怎么解释呢?你们可以请权威的医院专家来反驳我,来告诉我这种后天打出来的伤是怎么成为先天疾病的。”

地中海脸色阴沉,他们当然不可能请来一个专家做假证,把一个打出来的伤口瞎掰成是先天的伤。

“除此之外,海堂秀襟的消化系统也是因为顽疾变得十分脆弱,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海堂斗给海堂秀襟做的永远是冷掉的剩饭剩菜,这就要请到我们的另一个证人。”

“大家好,我是耕山,出生在一个料理世家,没有人比我更懂吃剩菜剩饭的危害。”耕山渡礼一上来就摆着手拉手风琴。

“耕山家的长子?我知道你,你的父亲和祖父在料理圈子里是顶级的大师。”

“不好意思,能别扯到他们吗?”

“那你陈述你的证词。”

“剩饭剩菜容易引起肠胃疾病,想来这一点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不管是剩菜剩饭在怎样的环境下保存着,都是不能百分之百的保存下饭菜的新鲜程度,即使是剩饭剩菜是在冰箱的低温环境下,一样是会有着细菌滋生,而在加热不充分的情况下,对于那些肠胃不好的人吃下,那么更是容易引起肠胃的疾病了,所以我家的店面是绝对不会用剩菜剩饭的。

隔夜绿叶菜由于部分绿叶类蔬菜中含有较多的硝酸盐类,煮熟后如果放置的时间过久,在细菌的分解作用下,硝酸盐便会还原成亚硝酸盐,有致癌作用,加热也不能去除。螃蟹、鱼类、虾类等海鲜,隔夜后会产生蛋白质降解物,损伤肝、肾功能。

医院的检查报告我看了,因为这些内脏的损伤也有可能有很多种方法造成,但这种损害应该从海堂秀襟的学生时期里都可以很直观地看到,所以只要随便询问他以前的同学,肯定能得出这种病症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以上。”耕山渡礼说完,坐回了听众席。

“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阿怂看着对面两个人。

证据已经摆到这个份上了,地中海也知道没办法再辩赢了,但他身后的海堂斗忽然炸了起来,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对着阿怂大喊:“我没有使用过暴力!是他自己不争气!我怎么教导他都不听!这就是普通的教育!你根本就没有孩子!你怎么知道孩子有多么难教!”

看着他狰狞的模样,以及那没有任何悔过的神情,阿怂忽然知道,为什么天朝的电疗戒网瘾学校能死而复生,依旧活在大众的视野里。

有需求才会有市场,就是因为有这些无能家长存在,他们才能够逍遥法外。

“难教?教育!?那是你的问题!不是孩子的问题!真正该打的不是孩子,而是你这种把教育挂在嘴边对孩子使用暴力的畜生!你当孩子是什么了?他们除了身上有你的基因以外还有什么是你能够殴打他们的借口吗?”

“你养过孩子吗?你知道一个父亲的无奈吗?”

“我特么没养过孩子!但我曾经也是个孩子!这让我是否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成为一个父亲的资格。我在街边随便找一个鸡不带套把她带回家然后囚禁九个月,等着那一声啼哭,然后让他吃着剩菜剩饭活着长大,我这样也是一个父亲吗?你有这个资格吗?很多人始终搞不懂这一条逻辑,想要解决好青少年的问题,只能从家长和老师方面下手,而不是每天做一些什么民意调查自己杜撰过半的好评上交上去。”

阿怂的一番话确实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一时间讨骂海堂斗的声音愈演愈烈,但也有一些当了父亲的人在不断激化矛盾。

“我宣判,海堂斗,对其子海堂秀襟,施暴长达十年,有罪!”

“原告佐伯,请问你还有什么意见吗?”检察官看着佐伯说道。

“我撤诉。”佐伯无键说道。

“……”

“……”

一时间,场上寂静无声。

“你说什么?”

“撤诉。”

检察官看向旁边的几位陪审员,得到许可后,也点点头。

“原告决定撤诉,今天的受理结果不成立。”

……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海堂斗脸色阴沉地站在佐伯无键的身前。

佐伯无键在最后的时刻撤诉,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是他放过了海堂斗。

“解除和海堂秀襟的亲子关系,在合约上签字,海堂秀襟已经签了。”

海堂斗拿起笔,在自己署名那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便板着脸离开了法庭。

佐伯无键想回家,但扭头却看到了阿怂。

“为什么要撤诉?为什么能判刑却要放过他?”

“这是海堂秀襟的遗愿。”

佐伯无键径直走入了法庭的办公区,用传真机将这份合约传给政务厅……以及医院。

“遗愿……”

阿怂疯了似的冲出法庭,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医院。

出租车驶过病院的东南角,许多人围聚在围栏外,好奇地伸着头听着里面警车的警笛声。

阿怂让司机停下,给了他一把钞票,也不知道是多少钱,就推开车门。他看着医院的那一角,阳光被两条直角边给遮蔽,留给那片血泊中的少年只有阴霾。

阿怂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爬上围栏翻了过去,踉跄地跑到角落里,推开一个又一个人,最后穿着制服的阿sir也被他推开,他无力地拉着警戒线。

最后他也没有再看到那个少年一眼。

少年被抬上了担架,全身被白布覆盖着,只露出一只手臂,手上死死地攥着那张传过来的解除亲子的合约。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阿怂知道,他一定是微笑着离开的。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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