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雨轻轻捻着裙边,低着头走在大街上,路过的人纷纷投去异样的眼光。
再次谢绝了加line的请求,秋山雨径直走入了银行。
她身上原本只有女仆装上本来就带着的一点现金,两天下来已经花完了,菱博文给的这一张卡将决定今晚她能不能住一个除大街或者网吧以外的避风港。
ATM把卡吞了进去,输入了那默认的密码。
她有些不敢看那余额,于是点了个全部取出。
然后……
银行经理走了过来,他的笑容十分扭曲,“小姐,您是要我们的银行破产吗?”
“啊……不是……”秋山雨知道他出来是为了什么,赶忙取消了业务,卡抽出来后去另一家银行分行。
大意了!她应该早点想到的,F班怎么可能会缺钱这种东西呢?(除阿怂)
好在经理只是把她当成了某个微服私访的大小姐,第一次使用银行卡不懂事,也没有多在意。
于是乎秋山雨取到了一款能够生活的一笔账,把十分羞耻的女仆装给换下,也买了一双鞋直接穿着走。
她又回归了本来的路线——她想去找阿怂,新干线又不直达,所以要转车。
再次回到这栋熟悉的出租屋前,秋山雨犹豫了。
“如果你不想进去,可以不进去。”在秋山雨还在犹豫的时候,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樱泽……小姐……”秋山雨看向了阿怂的邻居。
“怎么了?”樱泽千雪疑惑地扭过头,“真的不想进去可以不进。”
“不,你在这干什么?”
此时的樱泽小姐正趴在栏杆上,无精打采地望着远处。
“看月亮。”
“可……现在是白天。”
“白天当然也能看到,只是非常模糊。”樱泽千雪似乎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倒是你,如果这么急着见他,赶紧进去呗,不然他可能又要去什么地方了。”
“去什么地方?”
“谁知道,他是F班的,就算他突然打个电话过来说他在百慕大三角我都不觉得奇怪。”樱泽千雪说道。
“小广好像说过,他前些天去了千叶,你该不会……在为那件事生气?”
女人的直觉果然十分恐怖。
樱泽千雪脸一红,“谁说的,我对他的行踪并不感兴趣。”
“好吧……”秋山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那个,我想跟你聊一聊,可以吗?”秋山雨接着说道。
“怎么了?”
“如果是你的话,父母逼着你去学画画,可渐渐的你发现画画并不是你喜欢做的事,可此时又有很多人对你寄予厚望,那我……那你还会不会坚持呢?”
“看来你的童年并不快乐。”樱泽千雪说道,“我小时候从来没有那么多顾虑。”
“是嘛……真羡慕你啊……”
“并不值得羡慕,秋山小姐,你是名门的子女,你生来拥有他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财富与名声,而你更是靠着你的绘画天赋在国际享誉,你是更多人的羡慕对象。如果身份互换,你是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你也一样会羡慕那个在画展前的秋山小姐。说到底,人只是在不断追求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
秋山雨愣着看向她,在樱泽千雪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小广的影子,明明在平常他们只是普通人,可在谈到一些事情时,他们的语气像是经历过许多的老者。
“所以……我不该去追求吗?”
“不,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去追求。”
秋山雨觉得她的话十分矛盾,但好像又有点道理。
“人生是一份没有标准答案的试卷,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说你的人生是失败的。”樱泽千雪说道。
“嗯,好的,我会继续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秋山雨朝她鞠了一躬。
令她奇怪的是,明明是岛国人的樱泽千雪,似乎并没有因为这鞠躬而动容。
“对了……”樱泽千雪还想说什么,可秋山雨已经率先翻出了钥匙。
在佐伯无键把锁二次修好后,阿怂就决定把钥匙放在门前的毯子下,有人在家时再收回去,以防某两个女生再次从网上看的垃圾攻略把门弄坏。
门开了。
并不大的客厅里,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秋山雨觉得晴天霹雳,站在门口语无伦次:“父亲……”
樱泽千雪听到她的声音,疑惑地把头偏过去,也同样看到了沙发上的人。
“未经他人允许私自闯入住宅。”樱泽千雪拿出手机,给秋山正悟来了一张特写照片。
“随便拍吧,我的法务部会给你一笔让你连官司都不想打的费用。”秋山正悟并没有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但心中也有了些不爽。
这几天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将他秋山家代家主的身份置若罔闻。
不过这些郁闷在等到秋山雨的时候拨云见日全部消失了,他现在心情无比舒适,“跟我回去。”
秋山雨轻咬银牙,脸上有些氤氲:“回去哪里?”
“当然是木原家,放心,不远,就在新宿。”秋山正悟微笑着说。
“你还没放弃你的联姻计划吗?”
“我怎么可能放弃,这是我夺位的筹码,那老头竟然还想着怎么长生不老,老实说,他应该早点下来了,二弟三弟四弟又没有丝毫成就,他们的儿子更是一群窝囊废,但你,是我的骄傲。”
秋山正悟站了起来,往门口这缓缓走来。
“真好意思说出口啊,先生。”在气氛无比僵硬的时候,樱泽千雪说话了。
“我今天心情好,我希望你能少说点话,上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差点被我打断了腿。”
“啧啧啧,作为公众人物,连实话都不敢听吗?”
“实话?你能说出实话的前提是,你要有说话的机会,并且要有人会听。但是很明显,上面限制着你们的发言,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轻信,他们更愿意相信一份杜撰的民意调查。”
“这么说,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齿吗?”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当然知道我做过很多龌龊事,上面的很多人做的更多,但是,只要没被曝光,就是没有发生。”
秋山正悟不介意跟一个高中生聊一些敏感的话题,因为他觉得今天秋山雨已经逃不出他的网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秋山正悟一愣,他皱着眉,再次确认说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女儿。
秋山雨再次把话重复了一次:“我、不会、跟你、回去!”
“你觉得,你能反抗我吗?”秋山正悟的好心情在被女儿顶撞后彻底消失了。
“为什么不能反抗?”樱泽千雪耸了耸肩,小手摊开来,“让我猜猜,你能威胁秋山雨的方法无非就那几样,比如她去投靠谁就把谁给杀了,或者就是通过赏金让她找不到挣钱的方法,再不济就直接武力制服,但这些对于她来说压根就没用,因为她投靠的阿怂。”
秋山雨其实一直想问,阿怂是谁,但此时说话好像有点破坏气氛。
“阿怂……是谁?”好在,秋山正悟把问题问了。
“……”樱泽千雪脸上有些尴尬,“就是北上!”
“那小子?我只知道他身边确实有几个能干的家伙,但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但他在那天依然被李普吓到了。
“秋山小姐,如果你相信北上,那就别跟他回去。”樱泽千雪放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看月亮去了。
“我还是不打算回去。”秋山雨认真地说道。
“我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秋山正悟快步走出玄关,伸手准备抓住秋山雨,但就在这时,一记鞭腿击中了他的小腹,他被那一腿给踢撞到墙上。
一只手挡在了秋山雨和秋山正悟的中间。
樱泽千雪飒爽的身姿在艳阳下亭亭玉立,她的身子虽然有些清瘦,但在身后的秋山雨看来,有着十足的安全感。
“没听到她说不想跟你回去吗?”樱泽千雪冷冷说道。
秋山正悟有些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一个女生能将他打退,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是大意了,没有闪,她靠的是偷袭而已。
再次重振意识,一记直拳朝樱泽千雪的脸上挥去。
樱泽千雪将脸微微一侧,那只手臂在她眼前往后伸着,在他的肘关节到攻击距离时,右手抵住了他的关节,同时右腿架住了他固定重心的前腿,这个位置秋山正悟的两个重心点已经被架住了,输赢已经没有悬念了。
樱泽千雪稍微用力一撇,秋山正悟高大的身子被她掀翻在地,并没有多余的等候时间,秋山正悟的脸上就被迎来的拳头给打的口鼻出血。
“别打了……”秋山雨过来制止了她。
“啧。”樱泽千雪生气时的口癖终于暴露了出来,面色不爽地趴回栏杆处。
秋山雨想蹲下去看父亲。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击在秋山雨的左脸,她只是个没有锻炼过身体的大小姐,被打了这一巴掌嘴角被磕出了血。
“都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废物!为什么你从小到大都这么让我失望!”秋山正悟咬着牙起来,拉着秋山雨的手就往外走。
“我告诉你,如果你再敢去找北上,我会派人用枪直接杀死他,听到了吗!”
秋山雨低着头,似乎在点头,也有可能在摇头,但她在这时的决定已经不重要了。在她心软的时候,就注定了她只能回到牢笼之中。
樱泽千雪看着那对父女走出出租屋,始终没有将目光移过来,一直在看着那虚无缥缈的月亮。
她可以救秋山雨这一次,但如果一只飞鸟没有回归蓝天的意志,就算帮它打开再多次的鸟笼也没用。
“啧,麻烦。”她说着,转身进了屋。
进的是阿怂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