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上的火苗还在颤动。
温热的光,把这只眼睛照耀得纤毫毕现。
黎佳可以看见眼睛里尖锐的竖瞳,乃至于眼眶周围,一根一根灰黑的毛发。
这是一只狼的眼睛。
一瞬间,黎佳就这么握着烛台,和这只狼眼对视,甚至连手指都不敢动弹。
已经被公布的法则文字,一条条在他脑海中滚动。
“天黑之后,狼和猎人开始猎杀。”
“安全屋当中的玩家,只要保持安静,就不会被发现。”
现在,狼已经出来了……可是之前他在大厅那里,看见的红月还有一半没变黑,明明应该还有十五分钟的。
为什么这么快?!
他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只狼眼,在玻璃上逡巡。
终于,狼眼缓缓游移离开,灰黑的皮毛从玻璃上挪走,直到再一次露出天穹的月亮。
黎佳松了一口气,慢慢地退到了床前,然后坐了下去。
房间里的床相当柔软,他坐下去,只感到床垫的微微下陷,床架也没有发出任何咯吱咯吱的声音。
坐下来之后,黎佳把烛台重新用手垫着,放回了床头柜。
法则里没有提及,多大的声音才算是打破了安静,反正,尽量苟住吧。
他在床上坐定,重新看向用衣帽架和窗帘围起来的小窗口。
圆形的月轮,漆黑得像个空洞。
黎佳把两只手垒在一起,托着下巴。
之前他绝对没记错,进门前月亮还有一半是红色的。
他进了房间之后,也不过是把房间里的陈设大致看了一遍,最多加上布置,也绝对用不到五分钟。
可月亮还是变黑了。
会不会是因为,天黑的时间并不是匀速的,而是存在一个缓慢到快速的趋势?
这个猜想在黎佳的脑子里只停留了一分钟,就被他否决了。
法则里没有强调过天黑的时间,重点在寻找身份牌和躲避狼和猎人上。
既然如此,天黑和天亮的时间就不该出现这么大的差异。
当然,现在也只是第一个“夜晚”而已,真正要对血月和黑月存在的时间下结论,还要多等几个月相的变化。
最安全稳妥的法子,无非是继续待在屋里,找一个参照物等待月相的变化。
……只不过这也太蠢了,留在这儿等别人来砍呢。
说不定他还没完全看明白月相的时间流逝,其他玩家就已经把身份牌抢完了。
黎佳打游戏不多,但他知道,混子,尤其是排位局的混子,除非运气爆棚,或者有大佬愿意带,其他情况下往往等于行走的人头。
总而言之,之前天黑的时间不对劲。
而且这一次,二十五名玩家,除了那个不明善恶的莫萧,他完全没见到其他玩家,更别提他们可能拥有的能力以及特殊物品了……
刚刚窗外的东西,是狼。那么,“猎人”又在什么地方?又会是什么样子?
黎佳想了一会儿,窗外的黑月,边缘也带上了一丝血红。
下一个“天亮”,就快要来了。
黎佳拿起烛台,把那根点燃的蜡烛取下来,引燃了其他几根还没点着的蜡烛。
烛台光明大放,黎佳眼中闪过一丝细小的坚决。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把蜡烛吹灭了,像之前一样,只留了一根。
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在其他玩家出现之前,要这么做,还为时太早。
放下烛台,他重新来到窗前,等待黑月变成血红。
同时,也为了更好地看见那些狼,他小心地把衣帽架的位置调整了几分,留出了更多的观察位置。
他紧紧盯着月亮,边缘的血红就像缓慢上升的潮水,一点点在月轮里蔓延。
除此之外,他也终于适应了一部分黑暗,从窗外,看见了在庄园里穿行的“狼”。
黑红的月光下,狼像人一样,直立着在庄园里行走,时而跳动,时而奔跑,看上去漫无目的。
就黎佳所看见的地方,起码有两只不同的狼。
然后黎佳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些狼的体型,都太大了。
他把视线从月亮上挪到窗户。
他自己用窗帘和衣帽架隔开的小窗口,是为了观察月相的,所以开得接近窗户的顶端,比黎佳本人高多了。
——那么,在窗户顶端留下一只眼睛的、能够直立行走的狼,体长又得有多少?
黎佳在心里骂了句卧槽。
随后,他重新看着月亮。
还有一件事,需要等到天亮的时候才能求证。
月亮彻底变为血红的那一刻,黎佳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从楼上传来的。
“……你别过来!!”
黎佳心神俱震,在人全部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面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尖叫,足够把他吓一跳。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那道声音很中性,听不出是男是女,只能确定说话的人很年轻。
楼上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的时候,黎佳猛然反应过来,他本来要考虑的不是这个!
目光重新回到窗口,可是,天穹的血月已经彻底变成了红色。
视线朝外探去,血红月光照耀下的庄园,干干净净。
之前逡巡的狼像是不存在一样,彻底无影无踪。
“……还是不够冷静。”
黎佳捏了捏拳头,有些沮丧。
他本来,是想确认,这些狼出现和消失的方式。
可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在那一刻,让他直接忘记了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