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朗月高垂,寂静清凉,只偶有微风略过竹林,沙沙作响。
夜色此般撩人,却留不住人。莫府此刻人影幢幢,来去匆匆。
大匠大师站在院子中央,左手持一块黑色方尺,此尺约莫两尺七寸长,三寸宽,神情难得严肃起来,盯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梧桐树树梢。
那树梢上似有人影晃动。不过远远地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并不清晰。
树枝轻晃,人影倏地消失。下一刻,一把利可削铁的剑,迎着月光,突到大师面前。剑尖闪着光,倒映出大师一点侧脸。
大师往左侧身一躲,顺势挥出方尺,横切向眼前的黑影。
黑影往前加速,绕过方尺的弧形范围。一剑击空,黑影迅速止住剑势,转身挥剑一划,一股凌厉剑气霎时直指大师飞奔而去。大师只得低身后仰,以避过剑气余威。
只是身后的梧桐树被震得哗哗作响,下一瞬,树干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在地上。
如此动静都没能惊醒沉睡中的鱼书。
倒是初窗,被这动静猛然惊醒,心有余悸。可惜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透过窗户,悄悄观察着。
黑影收势停下,将剑立在中间,双手离开剑柄,翻转手掌,运灵捏诀,手指向剑尖,剑发出阵阵嗡鸣,似要飞去。
大师不给黑影施法的机会,回身侧转,猛的掷出方尺,方尺斜飞出去,转着圈飞到黑影身前。
黑影却不管身前的方尺,只双手一张,剑一分为百,漫天飞向大师。
难道这人不用防守吗?大师只惊奇了一瞬,便无暇去顾及了,因为剑已经快飞到脸上来了。
大师忙抽出肩上的披风,横向一扫,将剑影通通收进布中。原本以为是大师不拘小节,随便在身上搭了块布,没想到这块布也是他的防身之物。
披风还未来得及收起来,大师只觉得身后一热,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呀!衣服着火了!”大师想用手去拍灭火,但是火烧在背后,他怎么都够不着。情急之下,只得躺在地上打滚。
黑影也不给机会。剑影半残,追上了大师。来势汹汹,欲穿体而过。
叮的一声,剑尖却未能深入,似乎撞上了什么硬物,就折在那里。
“这莫家人是死了吗!?”大师仰天长啸,我快撑不住了呀!
一击未中,黑影后续攻击已跟上。
一条黑色长鞭横空扫来,将大师拦腰捆住,长鞭往后一拉,大师便被拖至黑影面前,一片金色笼网自大师头顶落下,将大师网得牢牢实实,动弹不得。
黑影收网,欲带走大师。
此时,西厢房内突然闪烁着金光,渐迷人眼,一朵葵花破房而出,声势浩大,颇有冲上云霄之势。
黑影收网之势都不由得顿了一瞬,但也迅速反应过来,还未看清来者何人,剑影已被收回,重新回到主人旁边抵御外敌。
廿九突然长到房屋大小,剑势还未碰到廿九。黑影突然看清了眼前这巨大无比的花,着实惊了,也不得不挥剑迎上去。
廿九却懒得和他打架,叶片用力一扇,便将黑影连同剑影一起拍飞了,简单直接明了!
长鞭与笼网乃黑影灵力所化,脱离了黑影的控制,它们自然也就消失了。
大匠大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自言自语道:“一大把年纪了,受罪呀!受罪呀!”一边怕打着身上灰尘,一边去寻找自己的方尺。
廿九已经默默回到初窗身边,要不是初窗请求它都懒得管外面的事。
许久之后,莫家人才姗姗来迟。
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才到,真不知道莫家到底在做什么。
莫青砚一进院子就发现院子里地砖碎裂得不成样子,梧桐树被劈成两段,倒在地上,大匠大师正从地上捡起一块方尺,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白发和背部的衣服都有被烧过的痕迹,样子甚是狼狈。
莫青砚带着侍从疾步到大师身边,关切地问:“大师,您没事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大匠大师白了他一眼,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没事吗?
“要是等你们来呀,我早就交代在这里了!”大匠大师直摇头,唉声叹气道:“还是不出谷的好呀!”
“大师不远万里赶到我莫家,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莫家的疏忽……”
“好了好了!话真多!”
“那大师可有伤到哪里?需要晚辈去请游神医吗?”
“人倒没什么。唉,就是我这一头秀发被烧焦了!可惜了!”大匠大师一伸手去摸,被烧焦的头发便嚓嚓嚓地掉下来。
“此处已不安全,晚辈给您换一处院子吧!”
“在哪里不一样呀!该来的不还是要来。”
“那晚辈多加派些人手来。”
“不用了,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就不浪费人手了。有这力气,你不如好好把你家的贼揪出来。”
能不惊动任何侍卫而轻易地破坏青鸟,莫家就断定,此事就算不是内贼所为,也定有内贼参与。而此次大师被袭,莫青砚他们之所以来得这么晚,也是因为原本收拾得七七八八的青鸟竟然着火了,大部分人都去处理青鸟残局了。这定然也是家贼所为,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其实他的真实目的则是大匠大师。
“莫家多有怠慢,还望大师见谅!”
“算了,我也没什么事,都回去吧回去吧!”
“大师……”
“回去吧回去吧!我又死不了,啰嗦什么?”
莫青砚便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人默默离去了。
大匠大师回头,看着这一片狼藉,喃喃自语:“难怪青鸟会被破坏,敢情都是冲我来的呀!”
话毕,大师又看了一眼西厢房,默不作声,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