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倾泻而出的光线洒在慕言言的眼皮上,她一恍惚间睁着依旧朦胧的双眼。
脑子里还残留着醉后的微痛,她直起身子,双目直视着前方,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陆寻翊的别墅,而不是自己破旧的小家。
慕言言揉了揉散乱不堪的头发,眉间微拢,脑海里回溯着昨日的记忆。
她只不过喝了陆亦铭和温漪的敬酒,脑袋便开始晕晕乎乎起来。就像年久失修的电影放映机,戛然便断了片,对宴会上索求亲吻抱抱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以后是不能碰一滴酒了。
掀开被子,晨间的寒意霎时席卷了全身,慕言言微微抖索着身子,垂眸看去,只见自己一身纯白的睡裙,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和两条笔直光洁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
她向来是不喜欢穿睡裙,更是有陆寻翊这个防不住的男人伴在身旁,她更是每夜都穿着保守的纯棉睡衣套装。
慕言言捂着眼睛,遮住了满眼的悔意。想来是王妈替自己换了衣服。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被人看得精光也是羞耻难忍。
昨夜的一番梳洗也是简单,慕言言嗅了嗅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散发着难闻的酒味。
按理说,她不过是小酌一杯,沾染不上什么酒味,但是慕言言觉得怪异难受,去衣橱挑了一件轻奢风的小裙子和内衣便窜进了浴室。
耳畔响起哗啦啦的水流声,比起浴缸泡澡,她还是更喜欢淋浴。原谅她前世是个穷人,养了一身穷病,对泡澡的惬意倒是没几分稀罕。
热水蕴沁着身子,每个毛孔都舒服地舒展开了,慕言言的手指轻划过身子,闲来无事哼唧起来最近听到的儿歌。
是某个热门动画的主题曲,轻快活泼的节奏一下子洗脑式地灌入耳中,她没甚多兴趣,刷到后却也记住了耳熟能详的几句歌词。
慕言言觉得差不多了,便用毛巾轻轻蹭干皮肤上挂着的水珠,又在浴室磨磨蹭蹭地将乌黑泛着水光的头发吹干。
这番折腾下来,也不知过了几时,只是胃里又咕咕叫了起来,似乎在为自己许久未进食打抱不平。
她扣好裙子的边扣,又涂了新款滋润型的大牌口红,温柔的奶茶色显得整个人气质高雅,看着梳妆镜里已经焕然一新的自己,慕言言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楼。
其他不说,就是原主这张脸,她还是十分珍视,辜负这张美丽的面庞,她也会心怀愧疚的。
楼下的餐桌上摆放好了早餐,陆寻翊不喜欢西式早餐,这点倒是符合了慕言言的口味,多年习惯使然,她也更偏爱东方的食物。
只是餐桌上还坐着陆寻翊,慕言言先是微微惊讶,后也缓慢踱步到了餐桌旁。
她下楼之前并没有看时间,也不知道到底到了什么时候,如今看见餐桌上依旧面色冷淡的陆寻翊,她大概也盘算出来时间点。
陆寻翊吃饭时不爱讲话,慢条斯理地吞咽着嘴里的食物,连带着慕言言也不敢吭一声,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旁。
王妈端上来一碗汤,略显浑浊的汤水让慕言言直皱眉头,她拿着勺子搅了搅,汤水泛起层层涟漪,“王妈,这是什么啊?”
“醒酒汤。”
王妈还没有回应,陆寻翊便提前开口道。
慕言言“哦”了一声,蒙头将这碗汤一勺勺灌入口中。
她觉得效率太慢,奈何陆寻翊正文雅地吃着早餐,自己若是端起碗一口灌了进去,实在是显得格外突兀。
名门贵族培养出来,他们吃饭时也带着骨子里的矜贵,举手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可慕言言却并未经历过,她只觉得束缚住了手脚。
装优雅的感觉真是太难了。
就在她刚刚与这碗汤做完一番斗争之后,陆寻翊拿起餐巾拭干净手指,一副准备收拾离开的样子。
“等等,我准备找个工作,画些漫画,不露脸的,不会给陆家丢人的。”
等陆寻翊欲要离开时,她才将自己许久以来的想法一股脑说了清楚。
最近,闲暇时刻除了逗弄蛋蛋,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即使身处上层圈子,烦像有陆寻翊如同透明人般的老公,还轮不到慕言言去参加贵妇名媛们的交流活动。
况且那种每个人都不得不戴着面具交流的地方,她也不喜欢。
前世慕言言学习并不好,也没有什么学习的慧根,唯一还算得上是闪光点的便是在教科书上一幅幅精彩的漫画。
她也没有什么美术基础,最多买回来基本绘画技法教程书自己钻研。还好在美术方面比常人多了几分天赋,倒也画的像模像样。
穿过来后,她也算了解了慕言言这种豪门千金的生活,不是学一些礼仪举止,就是远赴重洋去镀金。说是学习,但原主对学习也厌恶至极,平常的日子都是欣赏异乡美景,再给陆亦铭打电话诉说思念之情。
慕言言却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不可能抛头颅洒热血,去闯一番天地,但是让她当一只精致名贵的金丝雀也是不行的。
而且有一技榜身,总比有一天离婚后去啃慕家父母的老更加舒心。
离婚。
这个字眼让慕言言陌生,却也是她不得不思考的一个问题。她与陆寻翊毕竟并非真正的夫妻,终有一天彼此都会遇到真爱,以离婚收场。
她计划的极好,防患于未然。金丝雀在华丽的笼子里呆久了,一旦笼子坏了,风雨瓢泼,它便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一切都只待陆寻翊的同意。
慕言言不敢隐瞒着他,她明白自己若是虚假,一定会迎来陆寻翊的猜疑,不如坦诚以告,至少在他的心中,自己是个诚实之人。
“画漫画?”
陆寻翊倾起的身子又坐回椅子上,随后轻轻一哂,“我还以为你要唱歌出道了呢。”
慕言言先是一懵,随即脑袋运转起来,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洗澡时唱着歌被他听到了。
倒是耳尖,淋浴声那么大,还能听见她哼歌的声音。
不知陆寻翊是不是有心灵感应,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揶揄,补充着,“下次把‘聪明勇敢有力气’唱得小声点,这些你没有一个符合。”
吃着陆寻翊的软饭,还要征求他同意,慕言言也不好意思翻脸怼回去,只能默默微笑,“你说的对。”
陆寻翊也算是调侃够了,轻轻拍去袖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就做你想做的。”
得了陆寻翊的允许,慕言言狗腿子般的替陆寻翊抚了抚西服上的褶皱,又殷勤献媚地将他送出了别墅。
像极了优雅知性的贵妇送走她们心爱的丈夫时的模样。
直到远远地不见了车影,慕言言才瞬间垮下笑僵的脸。伸手拍了拍脸上僵硬的肌肉,她迅速变脸,毫不客气地在心中将这个毒舌的家伙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批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