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灵的体温微凉，怀抱也没有那么温暖，可男子厚实的肩膀和身上的淡淡檀香却轻易地抚平了默荼的不安，仿佛即使这片天地塌陷，他也值得依靠。

好一会儿，平静下来的默荼从他怀里出来，说：“阿瑾，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这种事情我迟早要知道的，本来也瞒不了多久，答应我，以后发生什么事别瞒着我好吗？”

巫瑾放开她，指尖摩挲了一下背到身后，原来抱着她的感觉是那样的，暖暖的，软软的，还……还香香的。

自从记事以来，他从来没有跟谁有过如此亲密接触，也不知道原来抱着一个灵的感觉是这样的。

正走神着，听到她的话，回应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再缓冲一段时间，以后我会注意你的感受”。

默荼神色微暖，“我知道，谢谢”。

巫瑾摇头，伸手将吃食递给她，“给你。”

默荼双手接过，低声道：“那我，我到那边吃”，说着指了个方向。

巫瑾知道她是要找个地方自己冷静一下，也不说破，“嗯，去吧。”

默荼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而后离开，临走时忽而想起一事，回头道：“对了，阿瑾，别怪枫粒，她是为了我们都好”。她知道枫粒在提醒自己，也知道即使自己不说，阿瑾也能猜到是谁告诉自己这些事的。不过说到底，枫粒也没做错，她确实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而自己也确实不该再浪费光阴了。

巫瑾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点头，有些怔愣。或许是以前的她太过荒唐，以至于他总把她和曾经的那个疯丫头对比，殊不知无论有再荒唐的过去，默荼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灵族灵姝，又岂是一般灵可以糊弄得了的，果然是自己小看她了。

巫瑾思索半晌，而后才处理起正事，他走向不远处正在打水的仆从，“先放一下，帮我去找枫粒，告诉她我有事找她。”

仆从放下手中的水囊，“是，少族长，我这就去。”

枫粒料到巫瑾会来“问罪”，不显慌乱，一直在原地等着，最后跟着仆灵离开，来到巫瑾面前恭敬行礼，“少族长好”。

仆灵将她带到，行礼之后自行离开。

巫瑾背对着她，“她早晚会知道，你何必如此着急？”

枫粒道：“枫粒自知僭越，听凭少族长处罚，可是枫粒不后悔，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巫瑾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以为她不知道你的心思？灵族中的佼佼者留下的血脉岂是那么容易被你糊弄的？你的话一出口，她就能猜到你的目的。别再自作聪明，杀你，我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枫粒见他双眼里一片冰寒，不禁打了个寒颤，“少族长，枫粒知错，对不起。”

“去吧。”

默荼消沉了几天，除了枫粒和巫瑾，众灵皆是不明缘由，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她又从巫瑾那里借了好些古籍，大有发奋图强之意，巫瑾知道她的心思，也由着她去，可其他灵就一头雾水了。

谷仓去找默荼的时候，她正抱着一本《灵族万物志》硬啃，嘴里还不停地叨叨：“啥？这都是啥？这又是个啥？”

谷仓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嘲笑她：“就你那水平，字儿识全了吗？”

默荼很诚实地回答她，“没有。”

谷仓：“……”

“我认识的字不多，好多都是看着看着就不懂了，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

谷仓吹了个口哨，装作不经意地样子，用夸张的演技和夸张的语气说道：“啊呀，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事儿，我先走了。”

默荼急忙拽住他，“别啊，阿瑾和灵姝都忙，枫粒这两天也有点儿躲我，我自己看不出来个什么名堂，你帮帮我呗，就这一次，好不好？你这次帮我，下次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力所能及的我也帮你”。

谷仓瞪圆眼睛，“合着就他们有事，我就是个闲的？我不用忙的吗？”

默荼一脸纯朴：“那几个莫灵阿瑾都安排好了，不用你帮忙，而且谷族长也说了，你来就是凑数的，你确实没事干。”

谷仓拍了一下她的头，“长本事了，还敢跟我抬杠”，说着拿过她手中的书，“你也就趁着我心情还不错，看到哪儿了？”

默荼讨好地笑着指了指地方，“这里，我看着你读，正好认认不认识的字。”

谷仓像模像样地咳了两声，“听好了啊，四灵其一霜灵族，主祈舞，身具奇迹，有史四千八百七十二万年，于每三百年在灵祭中祈舞，以灵芒祈求神族赐福万物，生性谦逊，是以于三千二百一十二万年前，神族赐姓为默。因其在灵祭中以命……以……”

默荼正听得入神，默默用炭笔把不认识的字往纸上写，发现谷仓卡壳了，看向他，“怎么了？怎么不读了？”

谷仓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自己翻看着这几页，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半晌忽然合上书。默荼戳了戳他，“谷仓，你怎么了？”

谷仓看着她欲言又止，“灵祭，只能你去吗？”

默荼顿了一下，忽而笑道：“不然呢？霜灵族祈舞的灵芒除了我现在还有谁能发出来？你这反应……是不是灵祭有危险？”

“生命之虞，你说呢？”

默荼放下炭笔，拍了拍手，“你念给我听”。

谷仓有些不愿，默荼无奈，“要祈舞的是我，你总得告诉我会发生什么啊？”

理确实是这个理，谷仓犹豫了一下，道：“因其在灵祭中以命为祭，稍有不慎灵芒失控，魂灵即灭，神族感念其苦，故赐奇迹于其身。”

默荼愣住，好半天才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谷仓皱眉，“为什么？你不一样，你从小就……”

“放心吧，真没事，我的修习不够，灵芒只会少不会多，灵芒失控除非我自杀。”

默荼眼里浮动着莫名的情绪，能到灵芒失控的地步，大约是需要足够强的霜灵吧？她如今的能力真的应对得了向神灵祈舞的灵祭吗？如果灵芒不够，那她该怎么做？

谷仓没她想得那么深，也没看到她眼底的隐忧，仍旧是一脸犹疑，“真的？不骗我？”

默荼装作无所谓地摆手，“真的，不骗你。再说，要是真这么危险，阿瑾也不会把这书交给我，他难道不怕我打退堂鼓？”

谷仓看她一副确定地样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这才放下心来，“也是，没事就好，应该是我多虑了。对了，说起巫瑾，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话题转得太快，默荼有点儿茫然，“什么怎么样？”

谷仓一脸你再给我装的表情，弄得默荼有点儿尴尬。

“就，就那样儿呗”。

“那挺好的啊。”

默荼沉默了会儿，虽然几天接触下来，发现自己确实对巫瑾有点儿不太一样的喜欢，但她觉得好像有点儿怪怪的。

她抿抿嘴唇，“我总感觉……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他知道我对他有心仪的感觉明明没几天，可是他表现的好熟络，总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你明白吗？”

谷仓神情复杂，“我是恶星，除了我爹我弟弟，基本上没谁愿意和我接触，就算是那些个灵长灵姝，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和我交流的女灵，你说我明不明白？”

默荼自悔失言，“对不起。”

“没事儿，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也别想太多，或许骨灵就那样儿，别太在意。”

“可能吧。”

无论是灵祭还是巫瑾，似乎都是一团乱麻，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我这次帮了你，有机会了你要记得还。”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