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伯没有丝毫分心,紧紧盯着黄兴伟。
黄兴伟本就有一种虚浮柔弱感,此刻更甚,整个人仿佛都要垮下去,脸上亢奋不减,“看你不过九阶上位,竟能硬接一计惊涛掌,有两下子,来来来,我今天要把你们几个的头骨都给拍碎!”
“戴面具的小姑娘,带着林弃出城,徐姑娘赶紧回家,待会儿会有人来保护你。”虎伯头也不回说道。
话音未落,嘡啷一声,幽蓝刀落地,林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粗气喘个不停,几十条伤口遍布身上血腥恐怖,让人胆寒。经脉里的真气稀薄空虚,要是放在没有历练以前,只怕早已失控。
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仿佛撕裂一般,刚才的力量感消失不见,过度服用壮体丸的反噬让他头晕目眩,四肢疲软。
他入城没带补血丸,现在想要疗伤也没办法。
花花没有询问,背起林弃,手拿幽蓝,头也不回的向城门撒腿跑去。
“拦住他俩!”黄兴伟喝道,指挥另外两名武者和其他佣兵向花花围去,同时身形前扑,双掌有着波浪翻滚、碎石裂碑的气势,想要拦住虎伯。
虎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大喝一声,真若猛虎下山,势不可挡,踏踏踏数步逼近那些包围之人,一双虎爪左打又劈,前拦后断,就连那两名武者也猝不及防,赶紧后退。
此刻黄兴伟的惊涛掌已到近前,虎伯已经没有余力去拦阻。
林弃躺在花花背上,心有所感,用尽全力转过头,看到的最后一幕,虎伯倒飞出去,黄兴伟脸上还带着嗜血的色彩!
在精神刺激和身体疲惫的共同打击之下,林弃再也坚持不住,眼前骤黑,再也没有了意识。
…………
林弃缓缓睁开眼,并不是家中熟悉的屋顶,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内,身体被白布包裹,像是一个活着的木乃伊,眩晕和疲惫感不时袭来,但已经不影响他的思考与意识。
体内还有补血丸的药力没有散开,丹药需要用真气催化,否则疗效差很多。缓缓运行真气,立刻感觉到生机勃发的白色雾气充盈于经脉内,缓缓将补血丸的药力输送到每一处伤口之上。
林弃有些惊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真气几乎全部恢复,内视一番,发现是阳丹自行补充。
“少公子,你没事太好了。”一直服侍在一旁的青薇惊喜道。
“虎伯怎么样了?”林弃顾不得多想这里是哪里,瞬间想到虎伯,语气又急又紧张,对于这个向来冷酷的大叔,他现在又感激又担心。
青薇有些茫然摇摇头,“你被花花背回来,满身是血,在城门口就被拦住,送进了内宅,其他的我不清楚。”
林弃眉头一皱,问道:“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时辰。”
“花花呢?”
一说到这个青薇脸色就是一变,拉着林弃道:“快救花花,族长说花花是妖族,挑拨两家关系,刚才就在拷问,求饶都没用。”
林弃一惊,顾不上身体伤口尚未痊愈,挣扎着起身,在青薇搀扶下出了屋子,是在一处厢房,拦住一个小厮,让他带路前往侧厅。
远远就看到脱得只剩兜肚,被绳索吊起来的花花,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两名拿着牛皮鞭子的家仆正在一旁说笑。
向来身影不离,被林弃调侃为本体的虎皮面具不见踪影,几道狰狞仿佛蜈蚣的疤痕纵横在花花脸上,她想要低下头,但锁骨处有着长长的伤痕。
怒气冲冠,本就急躁烦闷的林弃瞬间失去理智,几步上前,两掌将两名家仆击飞,撞在围墙,不知死活。
解开花花绳索,取出衣服中的蟾舌叶包裹,脱下自己那个破烂不堪的衣服给她披上,花花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低着头,深深埋在膝盖里,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找干净衣服和面纱来。”林弃说道,青薇点点头快步离开。
这时侧厅里也爆发激烈的争吵声,隐隐约约可闻。
“这还有什么可调查的,黄思亮的儿子黄兴伟差点把林弃和虎伯打死,这是宣战,这是拼命,不是在开玩笑!”
林飞茂的声音蕴含着无穷怒火和失望。
“这事未免太蹊跷,冯家和黄思亮前脚结成同盟,后脚就出此事,或许是有人阴谋,故意加害,想要坐山观虎斗。”
林鹏远的声音带着两分严厉,对林飞茂的态度极为不满。
“一味忍让换不来和平,父亲!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不是大丈夫所为!如果只是害怕冯家和黄思亮联合就不给族人报仇,那林家就真完了!”
“混账,你怎么和我说话!”
林鹏远狠狠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林弃阴沉着脸,迈步走进厅中,直视着林鹏远,不带丝毫感情道:“花花是怎么回事?”
林鹏远面色平缓一些,点了点头,“你醒来就好。”
“我问你花花是怎么回事!?”林弃向来有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对什么事似乎都是嬉皮笑脸,但压抑暴怒的他此刻终于爆发了神匠的压迫力,竟然让林鹏远和林飞茂略微失神。
林弃针锋相对的态度让林鹏远极为不悦,一甩袍袖,冷哼一声:“家丁将她送来以后,为父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此等妖魔鬼怪能有何居心?要取下她的面具,竟然要反抗逃走,还伤了两名家丁,如此放肆,不予惩罚,谈家族威严于何处?”
林弃再也忍不住笑容,捂着肚子,指着他笑道:“我本来以为你就是庸,现在看来,是又昏又庸,对外怕的要死,只敢在家中窝里横。欺负族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找黄思亮较量!”
“逆子找死!”林鹏远大怒,右手一挥,一股劲气无形打开。
林弃知道双方实力的差距,本打算硬抗这一下,却听得一声闷响,林飞茂手臂赤红一片,连退数步,长出一口气缓解劲力。不等停留,一手夹住林弃胳膊,“林弃被打坏了脑袋,我这就带他离开。”
说完快步出屋,让林弃背起花花,和青薇赶紧离开内宅。
“虎伯怎么样了?”林弃边走变问道,花花的小脑袋紧紧压着林弃的背部,此刻耳朵也动了动。
“黄兴伟没敢下死手,虎伯重伤,但四肢被废了,现在在抢救。”林飞茂说道,“虎伯向来和父亲不和,所以一直在外族做管事,你和林志一战后,被父亲以不制止兄弟私斗的罪名发配到县城去了,所以能正好救人。”
“我誓杀黄兴伟,将其碎尸万段。”林弃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不要太自责,对方提前做下埋伏,说明黄思亮早有预谋,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族人。几个小辈打架,废了你以后,就说小辈玩闹,出手不知轻重。能来一个下马威,父亲也不敢全面开战,就像刚才那样。”
林飞茂叹气道,“他被别人吃透了,还自作聪明。”
“还是我实力不济,要是能再强一些,如果能到达九阶上位,凭借壮体丸,我一定能杀掉黄兴伟这个狗贼!”林弃失落道,自责懊悔一股脑全部都涌出来。
几人沉默着,回到家里小院,将花花放在床上,留下了补血丸,三人就退了出来,坐在院子的石桌石凳,心事繁杂。
林弃想着复仇的事,却见林飞茂给他使个眼色,手指微不可查指了指青薇,林弃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青薇,麻烦你去买一身干净的女装和面具,给花花送进去。”
林弃说完,青薇点点头离开,看着她走远,疑惑地看向林飞茂道:“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
林飞茂压低声音,“十天前,我得知大兴山脉内二十里处,有一头六阶的踏云风羊产仔,实力大降,大约只有七阶水准。”
“你想要围猎踏云风羊?”林弃惊愕,“虽然只有七阶实力,想要围猎它起码要三位七阶武者,家族中能拿出这么多人吗?”
林飞茂点点头,却洒脱一笑,“我本就没打算依靠家族,族内的确有三位七阶武者,这三位要么是年近古稀的老祖宗,早已没了锐气和斗意,要么就是父亲这种不敢涉险的。况且,族内必然有冯家和佣兵团的密谈,家族强者出动,是瞒不过他们的。”
“那你想怎么办?”林弃颇为不解。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毒药吗?我明天就要。”林飞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暗中召集了十二位好手,最低都在九阶上位巅峰,而且都有自己的绝招。”
“用毒。”林弃心中也怦然一动,在裤子口袋里拿出蟾舌叶,这是毒丸最后一味药材。妖魔的阶位越高,其抗毒性越强,但前提是实力不受损,踏云风羊产子后实力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即便是普通的毒药都不一定能抗衡,更何况自己炼制的毒丸。
沉默片刻后,林弃一咬牙,“说实话,我不是很愿意,这个毒丸可以用在黄兴伟身上,给虎伯报仇!”
“那黄思亮呢?他是才是此事主谋,七阶上位,又是佣兵出身,警惕性极高,可不是那么容易中毒的。”
林飞茂反问道,不做停顿道:“之所以现在表明此事就是为了复仇。一来,我拖延十天至今,是为了让幼崽踏云风羊渡过刚出生的艰难期,如果此次围猎成功,养成一个踏云风羊,即便在这东方郡也有一份话语权。二来,踏云风羊的六阶妖丹,头上犄角,身上毛皮都是宝物,可以这些为报酬,招揽强者好手前来相助,不愁剿灭黄思亮。”
林弃蹭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一咬牙,“好,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两人手掌狠狠攥在一起,眼神中是复仇的光芒和对世界探险的渴望。
“我也要去。”房门忽地打开,花花没有顾忌自己可怖的面孔,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