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世界没有谎言,时间可以重来,我定要分个是非黑白。
年少轻狂,曹川曾遐想过,某天自己时来运转,让瞧不起自己的人,鄙视自己的人,侮辱自己的人,通通跪在地上唱征服,仰望飞黄腾达的自己。
他要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亲自教育那些杂碎。
莫欺少年穷!这句话说的中肯,但若停留在嘴上那下场往往是自己成为牲口中的一份子,一辈子供人驱使。
在漂泊几年庸庸碌碌,他不甘心,不甘心平平淡淡生活,柴米油盐的日子,抱着极端情绪,他挪用公司账目资金买理财产品。
利用公司规则漏洞,收付款的空档期,给自己挣外快,拿到红利,再把钱补上。
诚如曹川不过是庸庸众生中的一员。凭着稳扎稳打的人脉,他顺顺利利从公司大把套现,利用时间差,赚着高额利息,月收入比他辛辛苦苦坐班高多了。
那段时间,他终于体会到房二代、富二代的惬意生活,那才叫生活,原来的他不过是生存罢了。
正当他踌躇满志,想着闷声发小财,静待时机成熟买个商铺做小买卖的时候,厄运来袭!
曹川作为职业会计,他发觉公司资金往来异常,在好奇心害死猫的作死定律下,他一步步踏入深渊,掀开公司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似蒸蒸日上的公司,实际上亏损严重,资金链断裂,大把大把的资金来往,全是公司高层给股民们做的秀。其大部分收益,是政府给公司的补贴金。实际上,公司根本不赚钱。
手握公司高管犯罪证据,曹川却不敢揭发对方,因为对方也掌握他挪用公款的证据。
互相执拗下,他退缩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平凡如尘埃的存在。如果说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一天,那尘埃呢?
尘埃再怎地,也不是金子。世上的人千千万,比自己优秀的人无以计数,比自己努力的人无以计数,自己凭什么与社会上叱咤风云手握百亿资金流的大人物斗?
自己,不过想奔个小康,仅此而已。
也因此,曹川一步错,步步错,直至满盘皆输。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大老板,怎会不晓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再者,如果被检举,公司高层,连带他们整个利益链条都会因为一条小虾米葬送。
作为公司老板,手底下员工掌握公司生死存亡的秘密,老板的第一反应是去安抚对方,许下各种承诺,为地,无非是拖延时间。
等把公司账面补全,资产转移,曹川遭受到最猛烈的清算!
吱嘎!
门开。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曹安民走至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心中绞痛。
他在外人眼里,是一位公正律己,为人坦率的公安民警,妻子在病人眼中,是位阳光热情的白衣天使。
在外人看来,二人的孩子该是生在蜜枣罐儿里。可实际上,遐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两人忙于事业。一个抓逃犯,一个照顾病患。一个礼拜腾出两天碰在一起已经算是幸运了。
原定的,今天是曹川生日,夫妻二人决定提前下班给孩子庆生。
好巧不巧的。
躲藏多日的嫌疑人现身,曹安民丢下妻儿赶了过去。孩子他爹前脚刚走,那边医院的一位病患病情恶化,急需闫晓丽赶过去会诊。
无奈下。
闫晓丽将儿子锁在卧室,给他播最喜欢的《黑猫警长》,丢下爱子匆匆离去。
眯着眼的曹川内心幽幽一叹。
自己貌似是回到了六七岁的年纪,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受过伤,眉毛处有一道疤痕,具体是怎么弄的早忘了。
普通人,谁又有本事记住六七岁发生的每一件事。
随着年纪增长,人,往往会忘记小时候的伙伴、朋友,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如果再离开熟悉的环境,那一丁点的记忆也会支离破碎,想起都难,多少年后归结为那个谁以前好像认识,是小时候玩伴吧?
曹川工作后曾听母亲唠闲嗑,说他小时候夫妻二人差点离婚,若不是心系孩子年幼,担心他未来成长,没准真的离了。
孩子的手被曹安民拎起,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将小手握在掌中揉搓。他坐在床沿,看着昏睡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他心里不是只有工作!
所做的一切,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家人。
他的本职工作是刑警,就该惩恶扬善。抓捕犯罪分子,为老百姓除祸害。
他要是怠慢了,是对社会的不负责,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今天他要抓的人,是一名为一己私欲报复社会的危险分子,欺凌比自己弱的孩童,每逢放学,他就乔装打扮,手拿凶器去袭击孩子。
市局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对方抓获,曹安民与其他干警也下了军令状,定将祸害伏法。
一日让他逍遥法外,周围学校的孩子们一日就有危险。
闫晓丽红着眼站在门口诊室。她是外科医生,平时忙的脚不沾地,今天的手术对象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一大家子的顶梁柱,在工地施工从吊车上摔下,腋下穿孔,腹部贯穿伤,最严重的是右手与左脚,右手砸在工地钢筋上,只有一根手指保持完整,其余手指连根齐断,手掌残缺不全,左脚粉碎性骨折,整个脚掌碎成二十三块,推进手术室,左脚就是一团烂肉。
她与诊室的医生们奋战半个月,作了十一台手术,一块一块将病人的右手掌与左脚脚踝一点一点拼凑缝合。
闫晓丽完全可以采用截肢手段保住病人性命,即省去繁重的手术操作又能让病人少受折磨,可她不能。
顶梁柱倒了,他的家庭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性命重要,活着重要。
拥有生活的能力更重要。
病人失去劳动能力,失去抚育子女的能力,岂不是比死更痛苦。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能为力!
闫晓丽下班以后,那病人忽发肺部炎症,她接到寻呼机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死,其他的等救完人再说。
等她筋疲力尽回家,却发现儿子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昏迷不醒。骇的她心神巨颤,忙不迭送孩子来医院,才有急诊室门口的一幕。
父母都没错,错的貌似是自己!
曹川在心里苦笑。
小萝卜头,个子还没长呢就爬窗户。
也是小曹川年幼,等分散他注意力的《黑猫警长》演完,他发现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卧室的门锁更是打不开,急得他爬出去找家人。
脚下一滑,栽倒在地。
曹川不知道那个小萝卜头哪去了。
左右自己的灵魂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是幼年,可这也不算是鹊巢鸠占。他心底没半点负担,唯一麻烦的是,听到父母吵架,心里不是滋味。
上辈子,曹川很少见父母急眼,大多是拌拌嘴,冷嘲热讽两句。因为他知道,父母是久经考验一对恩爱夫妻。
父母二人是在医院认识的,俗套的英雄救美,而后美人开刀给英雄作手术。
腻咕来,腻咕去。
两人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父母的爱情故事,很俗套,很感人,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