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冷不丁地叫了名字,满月一下从困倦里惊醒了。
她是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教训了?
“洛家很可怕?”见暮色格外严肃,满月问道。
“洛笙歌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是宰相洛长生最小的儿子!就是说他的地位堪比王子,他能动用的权力比王子还大!”暮色拍桌站了起来:“你朋友是谁?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他看中了我认识的人,想把那个人带走。”
看暮色态度,要是她提到雪魁,他肯定更坐不住了。
不过怎么她离开山上一天不到,暮色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都让她想到母亲了……
“让他带走不就成了。”洛笙歌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坐回了椅子上。
“当然不行。”满月义正言辞道:“如果被看中的是你的姐妹家人,你肯定不会让洛笙歌为所欲为啊。”
说的有理,暮色没法反驳。
“……所以你要怎么做?杀了他?就算你是乌啼月,我看也办不到。”
“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只要找到洛笙歌就行了。”
“你还真要去见洛笙歌?!”暮色又站了起来:“绝对不行!”
“为什么?”
“他……有传他男女通吃,你扮成男人也很危险……我在上元生活过,不如带我一起去,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你对上元很熟悉?”满月问道:“那你能画一份上元的地图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他才不上当。
“不画!”暮色道:“我来这里都六天了,你根本没教我剑术!”
满月喝了口汤,缓缓道:“我小时候被逼学剑,但我并不喜欢用剑。你想过吗,世间这么多武器,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剑?”
暮色一时没答。
姐姐给他讲过很多故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天下第一剑。
“无穷踏世间,一剑济苍生”,这句话一直都留在他的心里,他也想成为那样的剑客。
可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心只想学剑,变得更加强大后将姐姐带离皇宫,却忘了自己的初心。
现在被满月一问,他倒想了起来,更是下了决心。
“总之我要用剑。请你教我剑术!”
“我之前也说过,即使只会一招,练上万千遍也能惊神。”满月没追问他原因:“剑招总会拼尽,拼完剑招拼内力,内力用完靠耐力。谁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获得胜利。所以——你就先练耐力吧。”
听上去有些道理。
“要怎么做?”暮色问道。
“先从跑院子开始。”满月放下筷子,面碗已空。她朝厨房门口走去:“每天在前后院跑步,跑百圈。之后再在屋顶上跑百圈。”
暮色:“……”
这么简单粗暴吗!
满月回房换了身衣服,戴上了一顶黑纱帏帽。她推开门,见暮色就站在樱树旁。
“你还是要去上元?”暮色问道。
“嗯。”满月走上前去:“帮我画一份地图。我记得书库里有笔墨,干了的话加些水。”
“书库我已经打扫干净了!”暮色不停道:“跑两百圈真的有用?”
“当然。”满月唤道:“月牙。”
月牙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到了她肩膀上。
满月摸了摸它的头:“要是他摔下来,你得接住他。保证我回来的时候他没受伤,还有呼吸,好吗?”
月牙歪了歪脑袋,满月当它听懂了。
暮色皱着眉头,想来他是劝不住满月了。
作为一个杀手,看上去也不像会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到底哪里认识的人,需要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听说洛笙歌身边跟着天下第一剑的传人……”暮色小声道:“不要为无聊的事丢了性命。”
满月怔了怔神。
前世命人追杀她的少年在为她的性命担忧么?若是如此,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会。”满月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是谁?”
这还是暮色第一次见满月笑,她笑得很淡,却能盖过最烂漫的春色。待他回过神来,满月已经离开了。
同是上元郊野,这回则离城门很近。满月系了条帕子,进了城中,直奔风花雪月楼。
清晨街头人不多,她走在人更少的河岸旁,看到了雪魁的画舫。舫上无人,看来是回到楼里了。
一共四幢楼,满月问了路过的小贩,问哪幢是雪楼。小贩一脸“真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指给她看了。
据说魁首就住在最上的阁楼当中,待左右无人,满月飞身而上,推开窗户,闪身进了房间里。
她的脚步很轻,动作小心,但窗边摆着一个花瓶,差点儿被她撞倒在地。
天刚蒙蒙亮,暗香萦绕在暖和的房间里,满月用内力让花瓶浮在空中,单手关上窗户,把花瓶放回了原位。
她往房内走去,察觉到床上有人的气息。
“雪魁,你还活着吗?”她隔了些距离唤道。
红帐之中,一人坐起身来,半掀床帘。微暗光中,雪魁散发披襟,衣领半敞着,胸前露出一片旖旎风光。
满月连忙移开视线,背过身清了一下嗓子:“昨晚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姑娘你来得还真早。”雪魁下了床道:“昨夜平安无事,今日要做什么?”
“去找洛笙歌,见上一面。”
“见了之后做什么?”
满月用余光看去,见雪魁绕到了屏风后换衣服,于是转身道:“只要能和他见上一面,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不过我还不知他在哪儿,得去打听一番。”
“既是姑娘要见他,奴家倒有个好主意。”雪魁抬声道:“御茶,凛华,进来!”
门被推开,两个少女走了进来,一个眉眼带笑,一个面无表情。
后者看了满月一眼后转向屏风,道:“又有什么事?”
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可见两人关系很好了。
“将这位姑娘打扮成雪魁。”雪魁说道。
满月:“……”
什么?
她惊讶道:“我扮成雪魁做什么?”
屏风后的雪魁道:“以雪魁身份去见洛笙歌,不就是能省下找他的功夫了?”
是个主意,但……
“我扮侍女。”满月道。
“他的府邸警备森严,身侧高手随侍,侍女很可能被阻拦,只有雪魁他一定会见。”雪魁在屏风后悠然道:“不用担心露马***家会扮作侍女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万一暴露了,奴家还能救场,说不定可以保你一命呢。姑娘觉得如何?”
也行,若要逃跑把雪魁塞进袖子便是了。
“可以一试。”满月应了。
“那便这样定了。”雪魁说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竟已换好了衣服。
虽还举止优雅,但侍女装束少了不少繁缛装饰,显得雪魁有些大只。
而且怎么觉得比起昨晚,雪魁的五官硬朗了许多,是她的错觉?
见雪魁在梳妆桌前坐下,拿起眉笔描画,满月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人称绝色也要靠妆容。
这时,看上去更为活泼的少女开口道:“姑娘这边请。”
“记得穿上软甲。”满月嘱咐雪魁,跟着两位少女出了内间,又穿过一扇门,到了一空旷房间中,看上去是侍女住的地方。
少女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好几套衣服,一一放在了床上。
“这是谁的衣服?”满月问道:“雪魁的衣服我穿可能不大合身。”
“不用担心,一定合的。”少女笑眯眯道,看向凛华。
满月也看了过去,就见凛华也正盯着她看。
“你不该答应他。”凛华一字一顿道。
“是有些麻烦,但同为女性,我也不能撒手不管。”满月说道:“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雪魁落入残暴之人的手中?”
“凛华,过来。”雪魁的声音响起,凛华看着满月,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