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与薛鉴禄都不怎么会做饭,众人那一月早餐的吃食不是清汤寡水便是乌黑烧焦了的东西,恐怕也是噩梦一场。
不过从此也再没人敢带满月偷偷溜下山,满月也不再想着要溜出去了。后来有弟子下山采购,听他们闲聊,她才知道这事的后续。
皇帝用车拉了五千斤黄金,按信中约定放在街头。那天来围观的百姓众多,大半都是士兵假扮,只要出现可疑的人,立马会冲上前去,当场将人扣下后搜身。搜了上百人,也没有玉玺的下落。
时间接近约定的正午,市集上空忽然出现了十分奇异的景象。
一轮弯月高悬于空中,倒影在水面之上。水色波光粼粼,景色静谧动人,就在人们惊奇不已之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
方才还万里晴空的天像是开了个大口,水不断倾倒而下,一下就积到人高,人们纷纷去檐下躲雨,士兵们则在雨中拼命守护着箱子。
这雨下了一刻,停后清点,箱子一个没少。打开箱子一看,守备队长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当场晕了过去。
——箱中空空如也,黄金全都不见了。
更加奇怪的是,人们事后才发现,这雨竟只下在市集之上,别处依旧是晴空。
士兵们带着空箱子回去复命,却没能把玉玺带回来,皇帝龙颜大怒,就在这时,看守迎仙塔的人回来了,禀报皇帝“玉玺回来了”,皇帝一听,喜笑颜开,立马赦士兵们无罪,亲自登上迎仙塔查看玉玺。
到了迎仙塔之上,供奉着的传国玉玺位置却依旧只有半块玉玺,一起放在那儿的还有一封信。信上写着“这半块按约定还你了,另半块我取走了”,署名“瓐一”。
这是瓐一之名首次为人所知,此后这个名字很快席卷了整个南昭。他专门瞄准他人视若宝物的物品,留下的唯有盗走后的一封书信与署名“瓐一”二字。
富人们逐渐开始害怕此名字,不敢大声讨论他,好像瓐一真能听到似的,大多穷人们则十分欢迎他的出现。
但由于瓐一由始至终从未在众人面前现身,也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人们有时怀疑其是否存在,江湖人便给他取了“镜花水月”这一称号。
镜中花,水中月,能望见却触碰不到,似真似假,似梦似幻。瓐一成为了传说。
被偷走玉玺的皇帝正是暮色的父亲,前南昭人皇。暮色说小时候见过瓐一,必然是瓐一盗玉玺那次撞见了他。
可一介贼人竟敢向皇子自报身份?
“你说见过瓐一,过了多久知道他是镜花水月?”满月询问道。
“几年后我想起那时才反应过来。”暮色看上去并未隐瞒,想来是为了让她帮忙才说的真话。
“你怎么肯定瓐一会帮你救人?”
“他答应过我。”暮色一字一顿道。
“过去这么多年,他说不定忘了。”
“不会!他一定记得!”暮色高声叫道:“你就和他说七年前——我去写封信给你带上!”
他说着转身快步朝书库跑去,满月看着他急促的样子,微微抬眉。
暮色这么肯定瓐一记得,不知是他单纯相信,还是有其他凭据。
镜花水月看上去就像是随处许诺的人,若他反悔不知暮色该多失望。
但她也没必要为暮色着想,前世瓐一或许在暮色身后指示,以致她被追捕。她在今日体会到的感觉,实在与前世过于相似了……
暮色花了一段时间写信,送到满月房里。
满月靠在躺椅上,问道:“我能看吗?”
“不可以!”暮色叫道,见满月盯着自己,转而又道:“你答应我亲手交到瓐一手上,看也没事。”
满月单手接过,抖开信纸,却见纸上并没有通用字,而是画着古怪的符号。
这是灵文,满月知道,却读不懂。
“是我和瓐一的秘密暗号。”暮色说道。
满月用两根手指捻着信纸,将有字的那面转向暮色:“那你都写了什么?”
“就写了让瓐一帮我救姐姐的事。”
“和你告诉我的一样?”
暮色点了一下头。
满月想着,将信纸放到一旁,侧身靠在躺椅上,轻轻挠着月牙的下巴。
“你说你姐姐被困住了。”她缓缓道。
暮色:“恩。”
“困住你姐姐的地方别人都进不去,那那是什么地方?”
暮色:“……”
还是不会将皇宫说出来,那就换一种问法吧。
“你也是从那儿逃出来的?”满月问道。
暮色未答。
“地方不可能困住人,只有人才可以。一定是有人抓住了你姐姐,比起救出你姐姐,为什么不让瓐一摆平那个人呢?”
“不可能的……”暮色用力摇了好几下头,光是想到那个人,他就觉得害怕。
满月没放过暮色的退缩之意,又道:“救出你姐姐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暮色愣了一下。
满月继续说道:“你看上去无亲无故,你们姐弟俩要住在哪里,靠什么生活?更重要的是,若你姐姐被瓐一救走,那个困住你姐姐的人会善罢甘休吗?”
“我可以赚钱,做什么都行,肯定能养活姐姐!”暮色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麻烦的还是那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姐姐……”
满月长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比起救出你姐姐,不如让瓐一去对付那个人?又或者……”
“或者什么?”暮色看着满月,露出了稍许束手无措的表情。
“瓐一不是什么都能拿到手,既然这样,不如叫他把那个地方偷给你?”
暮色看上去没能理解。
“有人将你姐姐困在他的地方,那么让瓐一把那地方偷来给你,你就不用带着姐姐过漂泊的生活,也可以在你姐姐所在的地方安身,不是吗?”
“……”暮色嚅着嘴唇,慢慢攥紧了双手。
见他露出胆怯的模样,满月觉得够了,于是轻笑了一声:“罢了,我会将信带给瓐一。若是你们姐弟俩没别的地方可去,你也可以继续在这儿打杂,至少有个住的地方。”
她说着要折好信纸,暮色忽然伸手,一把将信从她手中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