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数语,已显出临风阁神通。可就算能追踪寻迹,能查到她母亲的事,但从瓐一所说的来看,临风阁也并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不知临风阁对她知道多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她并未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前世若是临风阁联合人皇追捕她呢?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谁知假身份全都被暴露,不断有追兵前来,致使她夜不能寐。她还想过这一世她一到点就昏睡过去是不是为了补上一世没睡够的觉。
若真是临风阁暴露了她的行踪,或许她和瓐一走近的好处比她以为的更多。当然,前提是她身上有瓐一希望得到的东西……
只是这些毕竟是前世的事,现下她先要考虑薛鉴禄。
瓐一知不知道临风阁里的不留人是假的?人皇,宰相,怪盗,怎么三者都和不留人有联系?
“既然你要与不留人做友人,见了后自己去问便是。”满月说着走向门外,又顿住脚步:“若你能安排我与洛长生单独见上一面,我们定会成为更好的朋友。”
“单独会面并不容易,我还需考虑。”瓐一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不如你就在宰相府住下,我有了法子立刻告知于你,也方便安排。相府戒备森严,你要再进一次并不容易。”
她不过一提,没想到瓐一真同意了。
满月转过身去:“你真打算帮我见洛长生?”
“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常事。”瓐一笑道。“只望姑娘能答应在火曜日与我一同去临风阁。”
她本来就要去,这倒没问题。
“你说让我住在相府,是要让我藏在这房间中?”
“洛长生每日都会令人来打扫,难以藏人。”瓐一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些事让凛华去做,她早前已动身。你可扮作我的侍女住下。”
她与凛华身形相仿,再加上下人们说凛华天天戴着帏帽,看不清容貌。要扮成凛华并不难。
但她睡得死,改日一早醒来没见到洛长生,反而发现自己被包围,她会为自己留下而后悔不迭。
如果只有她一人,肯定不会留下,但现在她身边有月牙。
不管洛长生是不是不留人的目标,她都要先下手才好。
“凛华何时回来?”满月问道。
他方才竟还用凛华威胁她!
“短则几日,长则半月。”
“她的房间在哪儿?”
凛华的房间与瓐一正对,穿过外间就到了。
满月确认安全后坐在窗沿,这房中同雪楼的外间一样,完全没有丝毫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她让月牙呆在屋内守夜,和衣躺下。本以为隔壁睡着瓐一她会难以入睡,可到点时,她还是同晕了过去般睡着了。
满月一夜无梦,一早便醒了,睁开眼睛后又有一时晃神。
天刚亮,她换上和凛华一样的白衣,戴了帏帽去到院外。
桃花盛开,粉色烂漫,空中弥漫着雾气,晨间露水带着寒意。满月站在门前,一时有些发怔。
从前她出门只为追捕悬赏下山,如今还是头一次不为生计来到陌生地方。
院后有口井,满月打了桶水回房。她正坐在妆台前梳发,便听门外响起脚步声。
有人走到她房门口,唤道:“姑娘。”
听声音是瓐一。
满月停下动作,盯着房门,却不想理他……她重新梳起头,慢吞吞地用发绳绑起头发。
外面没了动静,满月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门外无人,她戴上帏帽,又去井旁打了桶水,在房里烧茶喝。
她提着桶子回房,刚推开门,就见房中立着一人。瓐一回过头来,容貌秀丽端正,哪怕只穿着件无纹白袍也显其姿态优雅华丽。只是一头银色长发凌乱披落,有些不太成样子。
“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满月在桌旁放下桶子,边注意着瓐一边将井水舀进水壶中:“至少扎好头发再出门吧。”
瓐一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着她道:“平日都是别人帮我穿衣梳头。”
满月将手覆在茶壶上用内力加热,看着他道:“所以呢?”
“你现在是我的侍女。”
难不成还要她来做这些?
满月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淡淡道:“自己没手?”。
“衣服倒没问题,头发实在不好打理。”
“不束就是。”
瓐一看向开始冒热气的茶壶:“玉尘不束无妨,只是着这身袍子实在散发太不像样了。”
满月无动于衷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瓐一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满月拿起杯子放到嘴边,又放下了。
都喂过前世仇人喝药了,梳个头算什么!
瓐一笑眯眯地坐到椅子上,满月拿起妆台上的梳子,站到了他身后。
武林中人多少都会防备身后,可瓐一看上去浑身上下全是破绽,果然一般法师都不怎么会武功。
满月捧起他的头发,发丝冰凉,滑过指尖,同绸缎般柔顺。她忍住用力抓住发根拉扯的冲动,梳了起来。
木梳尺一梳下去,没有丝毫结缠,这哪里是盗贼的头发,更像是哪儿来的王公贵族精心打理过的。相比之下,正统皇家出身的暮色倒更接地气。
说来暮色连头发都剪短了,想来为了避开追捕也费了番功夫,不知他与建瓯舅和建旲相处地怎样……她要不要问问瓐一还记不记得暮色呢,还是不了,这两人最好用不想见。
满月草草梳了几下头发,就用瓐一拿来的发带绑好,将这一头同主人一样不可捉摸的银发束进了发冠。
茶还没凉,满月放下梳子洗过手,刚要坐到椅子上,就听院外有了动静。
她捏紧茶杯,就听瓐一说:“早饭来了。”
满月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一个小厮和一个侍女站在院中,每人手上都提着一个两层盒子。
“姑娘好。”侍女说道:“早饭送来了。”
满月点了点头,侧身示意他们进去。
她那日在厨房听人说,凛华不让人进房间,定要自己提饭盒进去。她倒无所谓,反正房里也没有她的东西。
两人依次进到房中,满月也跟着进去,回到房间中。瓐一依旧坐在椅子上,似乎没打算起来,正转动着小小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