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的配合，不过我劝您今后在工作时间段还是不要酗酒比较好，另外......”

在走之前，苏·艾琳和善地看向酒已经醒了一大半的守墓人老头儿微笑着开口。

“您还是好好打理一下这片墓地吧，至少这片墓地里有多少座墓碑，身为守墓人的您总该弄弄清楚，您说是吧。”

“是是是......”

听着苏·艾琳的话，老头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还是不得不陪笑着看向年纪比自己小上不知道多少轮的苏·艾琳，连连应道。

说完，苏·艾琳便和壹式两人离开了这座外围墓地。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壹式才压低了声音凑到苏·艾琳耳旁小声问道。

“怎么？你一个中央局刑事课的难道还能做主他的饭碗儿？”

听到壹式这话，苏·艾琳稍稍扭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这才对着壹式小声回复。

“我就吓吓他，毕竟在这座城市里，中央局是绝对的。”

“哦~”

壹式长长地应了一声，顿时用一种十分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向苏·艾琳，看得苏·艾琳一阵鸡皮疙瘩。

“干嘛啦。”苏·艾琳没忍住瞪了眼壹式。

“没什么。就是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狡诈了。”壹式笑了两声，冲着苏·艾琳开着玩笑。

“哪有。”

苏·艾琳撇了撇嘴，随即，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黯然。

“我只是看不过去，那些人生前就是有一顿没一顿地活着，死了之后好不容易能有个墓碑，却又是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了那样的乱草堆里草草了事。虽然外围区域的生活条件不怎么好，但如果大家都能努努力的话，明明......”

说着说着，苏·艾琳却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空洞的双眼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前方，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心事。

壹式斜了眼眼里闪过一抹悲伤和无奈的苏·艾琳，轻轻“啧”了一声之后，打算转移一下话题。

“话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听到壹式这问题，苏·艾琳便立马从自己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思绪。

“墓地那边没有什么收获，所以我打算去其他三名受害者遇害的地方看看，不过因为第一名和第二名受害者的现场早就已经被清理掉了，所以我们只能去第三名受害者遇害的地方，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苏·艾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黑色手环，将其他三名受害者的现场照片都翻出来给壹式看。

壹式凑到苏·艾琳身边，仔细看着从手环中投影出来的照片。

第一名受害者是一名“站”在一条潮湿的小巷子里的女性，她的全身上下包括整张脸都被涂上了奶白色的颜料，就连眼睛和口鼻的地方都没有放过，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假的人体模特被人丢弃在了这条很少有人会经过的小巷子里。

而她之所以能够“站”在那里，是因为她的身体被固定在了一个被涂成了全黑色的铁丝架子上，而且还被故意凹成了普通模特的站姿造型。

第二名受害者是一名坐在一处路边公园中的秋千上的男性，和第一名受害者不同，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上涂满了各种色彩，红橙黄绿青蓝紫就像是一块块补丁似的，或方正或狭长地被涂抹在他的全身上下，而当他被人发现时，他的双手还被透明线给固定在了那秋千两旁的绳索上。

不过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被路人发现的时候，这名男性的全身上下都在往地面上滴落着冰冷的水珠，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冰库里被人捞出来似的，皮肤表面还结着一层冰霜。

“把颜料洗掉之后，可以看到他们的右手手臂上都有一圈相似的用针线缝合过的痕迹，之后在检查遗体时比对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右手臂被互相更换了一下。”苏·艾琳补充道，一边说着，她还若有若无地瞟了眼壹式。

“话说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盯着我的脖子看么......”

一旁的壹式显然也注意到了苏·艾琳瞄过来的视线，不自觉地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针线在皮肤上缝合过的触感通过他的指腹传递到他的大脑，一想到自己脖子上居然还留着这么一道伤痕，壹式就觉得自己吞口口水嗓子都有些隐隐发痛。

“我这不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嘛......”

苏·艾琳嘟了嘟嘴说着，歪过脑袋来有些好奇地瞥了眼壹式，故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问道。

“你真的不是会复活类技能的异常者吗？放心吧，你可以悄悄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就是个普通人。”壹式斜了眼满脸都写着”好奇“二字的苏·艾琳，淡淡道。

“好吧，你确实没有说谎。”

听到壹式这回答，苏·艾琳有些兴趣缺缺地扭过了头去，继续看着她从手环中调出的小地图。

“嗯？”

壹式望向走在他身边的苏·艾琳，但苏·艾琳此时已经不再看向他，正想问问苏·艾琳是怎么看出来自己没说谎的时候，就看到苏·艾琳抬眸看向前方，同时抬起了她的右手。

“就是前面了。”苏·艾琳手指指了指前边说道。

壹式抬头顺着苏·艾琳手指的方向望去，接着，视线的右前方，一家坐落在这条蜿蜒小街上的服装店便是映入了壹式的眼帘。

只不过眼下那店门口已经用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一些路过的行人都有所避讳似的绕道而行。

壹式和苏·艾琳两人走到这黄色警戒线外朝里面望去，说是服装店，其实更偏向于是一家二手专卖店，里面挂着的衣服都像是在柜子里压箱底了好多年然后又被人翻出来转手卖了的便宜货，数量也不多，隐约可以看到最靠近里面的地方还放着一面等身镜，反光着隐隐的白光。

和店门一同面朝着街道的橱窗玻璃则是被砸了个粉碎，玻璃窗中间破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口子，不过眼下已经被一层簿膜给封了起来，落在街道上的一些小碎片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不过透过玻璃橱窗往店里面看去，还是可以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碎玻璃正静静地躺在那地板上无人打扫。

“走，进去看看。”

苏·艾琳说着，刚打算抬脚往这店里边走去，结果站在一旁的壹式却是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苏·艾琳。

“警戒线拦着呢。”壹式看向正疑惑地盯着自己的苏·艾琳提醒道。

听到壹式这话，苏·艾琳不禁挑了挑眉，她抬起左手冲着壹式晃了晃她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慢悠悠地开口。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吗？”

“啊、对哦。”

壹式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站在他身边的这位白发少女并不是什么普通市民，而是隶属于中央局刑事课的真实公务员。

“进来吧。”

苏·艾琳轻轻一笑，将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环靠近到黄色警戒线跟前，下一秒，这电子警戒线便消失在了两人跟前，等苏·艾琳和壹式通过之后，才重新出现。

壹式跟着苏·艾琳一走进这服装店，一股不好的气息便是迎面而来。

壹式抽了抽自己的鼻子，虽说距离案发当天已经过去了五天，但在这里还是能闻到一抹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这封闭房间的空气里，没有飘散。

“是血的味道呢，不过可惜是死人的血。”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忽然幽幽地在壹式耳畔飘过，壹式愣了愣，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苏·艾琳。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壹式看向苏·艾琳问道。

“啊？没有啊。”

苏·艾琳摇摇头，接着便是根据着手环上调出的关于第三名受害者的照片，朝着那摆放在等身镜前的双人沙发走去。

“哦......”

壹式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跟在苏·艾琳身后朝里边走去。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不只是一个人的血呢，看来有人在搬运他的过程中还弄伤了自己。”

然而当壹式迈开自己的步伐，朝里边迈出了一步之后，这小女孩似的声音又一次幽幽地在壹式的耳畔响起，还透着一种虚无缥缈的虚幻感。

“谁？！”

壹式猛地回过头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但在他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只有那封在橱窗玻璃缺口上的塑料薄膜，因那弄堂风的吹拂而发出轻微的鼓动声。

“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苏·艾琳被壹式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给吓了一下，半缩着脖子回过头来看向落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壹式，但站在那里的壹式正侧着身半垂着脑袋，没有看向苏·艾琳，也没有回应她的问话。

“壹式？”

见壹式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苏·艾琳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丝疑惑在她眼中浮现，她试探性地喊了声壹式的名字，一边向着壹式走出了一步。

而也就在这时，壹式的脑袋像是被人提起线来的木偶一般，忽然猛地一转，瞪大着眼眸看向走过来的苏·艾琳。

苏·艾琳脚下的步伐微微一愣，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看向眼前的壹式，脑海中忽然毫无预兆地想起早些时候，自己在那审讯室里和壹式一对一坐在审讯桌两边那时，自己所感到的说不清的违和感。

“你的右眼......戴了美瞳？”

此时此刻，苏·艾琳的视线定格在壹式那一只被额前留海稍稍遮挡住一些的右眼球上，本该和左眼一样的漆黑眼瞳，眼下却是泛着粉红的光芒，像是有一种粉色的液体在壹式的右眼中流淌而过，形成了阳光照耀下那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

听到苏·艾琳这问题，壹式却像是有些不满似的蹙了蹙眉，话里的语气忽然也变得让人觉得有些高高在上。

“是谁，允许你和本小姐说话，不用敬语的？”

苏·艾琳有些愣愣地看向面对着她说出这句话的壹式，一时间竟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而是一位穿着华丽礼服的小公主。

半晌，苏·艾琳只是长大了自己的嘴巴，憋出了一个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