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父,您也不必贴金挂玉的,将咱十几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银子,花一个清洁溜溜啊,就算您把东跨院老鼠窝中二十八枚板栗,西跨院蚂蚁洞里十九粒小米统统掏出来抵了工钱不说,后院那一株大师兄叮嘱过好好伺候的韭菜被你连根拔起抵做料钱也不说,咱院中唯一一只下蛋母鸡也被你换成了铜钱花掉,以后连个鸡蛋蛋蛋汤都没得喝了!”
小师妹仗着自己的年幼无知,终于小嘴翻飞,大声的抱怨起来。
三蛋子师兄幽怨的瞪了一眼说蛋蛋蛋汤的小师妹。
包星听到那一株韭菜,脸色微微一变。
“您可能不知道吧,昨夜我亲自掏了母鸡屁股,它肚子里面起码还有两枚待产鸡蛋,您知道吗?您卖的那个价啊,亏大发了!”
小师妹撅起小嘴继续喷道。
两名师兄暗暗点了一个赞,实在佩服这个小师妹的勇气。
“啊!”包星脸色变的惨白,竟然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怒目道:
“怎么不早说!”
咬牙切齿。
“还不快点追!”
“是师父!”
大家晃了晃屁股,凝视着屋外,做追击的努力,依然纹丝不动。
“算了,不就是两枚鸡蛋么,多大点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不了下个月再买一只下蛋母鸡,这次铁垂亲自出马,一定要摸清鸡屁股,不是有两枚待产鸡蛋的,绝不出钱!”
包星吃力的弯腰捡起乱木之中那杆黄铜烟杆子,缓缓坐下,皱眉苦苦思索。
“母鸡钱呢,就从竹竿子去年待发的工资里面扣!”
一脸错愕不知所措的二师兄马干,就像见鬼一样死死盯着气定神闲的师父包星。
“凭……凭啥从我工资里面扣啊,师……父,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呐!”
包星瞪了他一眼,维持着超强火力,对准马干: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瞒过师父的火眼金睛!嘴上没说,腹诽不止,你敢说你没骂师父我,混账笨蛋,猪一样的脑子,又蠢又笨,瘦的像个麻绳,还腆着脸给你取外号为竹竿子,嘴硬的像六月死的乌鸦,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年猪糠,肆意践踏弟子们聪慧智商尊严,无耻至极,老不要脸!你敢说没有!”
三名弟子顿时身躯一震,大惊失色。
马干口瞪目呆之下咽了咽口水,噗通一下从凳子上滑落在地,叩头不止。
“师父神威,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认罚,弟子认罚……”
包星微微一笑,露出参差的黄斑牙,对又一次制服劣徒,并且挽回重大损失的决策得意洋洋。
三名弟子默默的坐稳当了,恢复了垂头丧气造型,然后忐忑不安的压制住内心对于师父的腹谤,与马干二师兄一模一样的腹谤。
寂静,日头偏西。
四种音色不同的咕咕腹鸣再次震惊四座,在发现最为桀骜不驯的小师妹朱唇轻启意欲发表不当言论之前,包星神情一变。
他眼中突然寒光一显,神情肃然干练,双耳微微一动,寂静四野,清风拂岗之上似乎隐约有了异变。
他伸出枯长右手,止住了将要发言的小师妹,警惕的东张西望,似乎觉察到了一股危机。
三位劣徒的神色上来看,已经成功的被师父警觉的姿态感染,统统屏住呼吸,细细听闻周边难以觉察的危险。
包星点一点头,放下了手。
“哦呜……”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面色变得缓和温暖。
“终于!你们看日头!”
三位弟子惊恐的看向地上日光。
“师父隆重宣布,咱们英杰堂终于吃完了早餐和午餐,根据流程,晚餐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英杰堂相聚!散会!”
桌凳翻滚,屁股落地,哎吆之声连绵不绝。
包星捶了捶自己的老腰,心中乐开了花,他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
“师父,您闻,肉包子气味!”小师妹腾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院外方向,跳脚惊喜的大叫。
“对啊对啊,我还闻到了炸糕的味道呢!”因为凳子散架,三蛋子像球一样滚过横陈地板像一截穿衣服的棍子一样的马干身体,被柱子撞了一下,终于停下来的他,扬起了一百多斤的脑袋叫道。
“好像还有烟熏肉,然后干炸出油,裹着孜然胡椒粉,塞进竹筒蒸一个时辰以后的那种香味啊!”
竹竿子咯吱一下动了动身子,口齿空前绝后伶俐无比惊喜叫道。
“嘶嘶嘶!”包星皱眉,立刻敏锐的断定这帮劣徒吃饱了撑的,开销自己这个糟老头子,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不禁排骨一震。
“真的,好似还有麻辣小龙虾的香菜气味……”
……
疏松岭,卧熊岗。
这个像一个巨大馒头的小山包上,坐落一个灰啦吧唧破败古装小院落。
院子当中荒草漫漫里,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的青袍少年,腰悬葫芦,背插大瓢,英俊的头颅跟着颠颠而弹的右腿做着得意洋洋的抖动,双手大包小包上渗着油渍。
他猛然发现大堂中犹如僵尸嗅人的众位英杰,虎躯一震,立刻做出大难临头撒腿就跑的姿势。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大堂之中窜出几道身影,在他周身围住,一闪就统统进了大堂,只剩下趴在草丛之中,啃着一嘴枯草的少年,他艰难的站直酸疼的躯体,拍一拍身上已经成为条絮状的崭新青袍,还有空空如也的双手暗自感叹:
“好快的身法!特别是那个干瘦老头,距离这么远,竟然能后发先至,将自己后背大瓢轻轻翻开,解开九缠十八绑的龙虾套餐,然后轻飘飘一步三尺,第一个蹿回大堂,果然不是等闲之辈,祁某佩服,祁某佩服!”
这少年缓缓走进大厅。
右手边一个少女,身形娇小可爱,将半斤一个的大大肉包倒进樱桃小口,还夹着三两重的包装纸,俏脸兴奋异常。
再看,一个竹竿一样瘦的哭丧脸青年,双手从包装之中取出拳头大的炸糕,同时扔进嘴里,两个炸糕互不接触,也不挨着嘴唇,手影翻飞,悄然入渊。
再看蹲在地上的大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