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现姜辞放水，方焕的下手就重了许多，他下手狠起来的时候连自己也不顾及，好几次长驱直入，为了避免伤到他姜辞只能提起精神来。

他的功夫本就不弱，如今这个不要命似的打法，姜辞要是不尽全力的话，自己都要栽在他的手上。

不过晃了下神的功夫，姜辞手中的剑就被方焕一枪挑飞，哐当一声摔到地上，长枪紧随其后，直取她的咽喉。

锵！

画面一时间定格在了原地，长枪离姜辞的脖颈只有半寸，枪尖已然深深没入了她身后的墙壁，若是姜辞的动作再慢半秒，恐怕如今要身首异处。

许久都没有过这种死亡迫近的感觉，姜辞紧张颤抖的同时，全身血液倒流，心底的战意完全被面前的男人给挑起来。

“你输了。”

方焕唇角轻勾，笑意转瞬即逝，他的目光注视着面前垂头不语的暗卫，只见她侧了侧头，脱开了自己的禁锢。

“侯爷，既然属下还站在这里，就没有输。”

捡起了地上的剑，姜辞将其换到左手，剑尖抬起对准了方焕的方向，方焕同样抽出了自己插在墙上的长枪，对准姜辞。

“好。”

两人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战意，今天两人怕是难分胜负。

对于方焕来说，这是一场强者之间的较量，同时也是一次纯粹的发泄，在昏暗的密室中两个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枪与剑最后的交锋发生在两人精疲力竭之时，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姜大将军更胜一筹，她的剑尖距离方焕的心脏仅隔着一层布料。

方焕低头，看着指在自己心口那把锋利的剑，忽的笑出声来。

见对方收枪，姜辞也连忙收起自己的武器，只见方焕伸出手臂，勾住了她的腰，一用力就将她扳倒在地，随后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

两个人并排，仰面躺在微凉的地面，两个人的汗水顺着鬓角不断滴落，浸湿了衣襟，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之后，烦恼似乎也被一扫而空。

默契地转过头，与对方相视一笑，这次方小侯爷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却依旧掩不住他的光芒。

“来侯府多久了？”

“回禀侯爷，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

方焕沉吟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心情愉悦，他伸手在姜辞乱糟糟湿淋淋的头发上狠狠揉了几把。

“好啊，男扮女装十三年，欺上瞒下——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虽然是质问，但方焕现在心情极好，姜辞便放松下来，在脑中快速搜索了一阵。

“属下知错，十三年前饥寒交迫，为求生计不得不初次下策。”

方焕十一岁那年将就落街头的原主救下，当初又饿又冷，哪里能分辨出是男是女，被认错也是常理所在，原主又胆小，怕被抛弃只好伪装身份。

但也幸好，这些年来没被发现，要是早些被发现，原主便不可能成为暗卫，而是会作为方焕实施美人计的工具，被困在在无数权贵的床第之间。

听她这么说，方焕陷入了沉默，姜辞忍不住偷眼观察他的神情，这个反派实在太过喜怒无常，光依靠他的表情根本判断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你是为了活下来，无错。”

一片寂静中，身侧的方小侯爷突然开口，倒是把姜辞给吓了一跳，她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正对上方焕的视线。

方焕不知什么时候就靠了过来，他的脸距离姜辞只有一寸的距离，高挺的鼻梁轻触着她的侧脸，两个人呼吸交缠。

姜辞微微仰头，望进男人眼里，他目光灼灼，姜辞只觉得自己要被融化在他热烈的视线中。

“我也只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男人眼底暗潮涌动，在这一瞬间姜辞似乎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

“侯爷，你没有错。”

所有人，都认为他错了，但这一切，都是他们逼的。

“你倒是会讨人开心，本侯现在真有点后悔把你送人……”

方焕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密室外突然传出一阵骚乱，紧接着有人闯了进来。

“十九！不好了，王府那边……”

能进到这个密室里的，除了侯爷就是暗卫们，对方匆匆而入，看到并排躺在地上的两人，声音戛然而止。

“何事如此慌张？”

被人打断自然不满，方焕皱着眉朝那人看去，来人带着一个黑色面具，正是侯府暗卫统领方阙，姜辞每次离开王府都会传消息给他，让他帮忙盯着王府，如果李淳有什么动作第一时间通知她。

方阙也是从管家那里得知姜辞被侯爷叫到了密室，已经过去了整整七个时辰，方阙想着侯爷怎么也该回去了，才会如此莽撞地冲进来，没想到的是侯爷也在这里。

“侯，侯爷，属下不知……”

“何事。”

什么礼数都懒得计较，方焕现在想让对方说完滚蛋，省的站在这里碍他的眼，最为侯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方阙自然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半跪在地。

“回侯爷，是王府那边，三殿下正在，在找十九。”

“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巳时。”

一听到和三殿下相关，姜辞迅速从地上起身，向着方焕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欲走，却被一句“站住”定住了动作，方焕依旧躺在地上，目光紧紧锁定了姜辞。

“侯爷，属下……”

“拿着这个，等候本侯命令。”

方焕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朝着姜辞的方向扔了过来，姜辞接过东西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王府，留下两个大男人呆在这里。

从姜辞离开起，方小侯爷面上就没了表情，整个暗室也因此变得十分压抑，方阙很想离开这里，但又碍于没有主人的吩咐，只能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方焕缓缓坐起身来，他动作优雅地拂去内衫上沾染的灰尘，因为打斗而凌乱的发丝铺在他的额前，掩去了他眼中的七分锋芒。

“方阙，你可知晓，十九她是女人？”

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话中有话，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暗卫统领，果然看到方阙面色微变，挺直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