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听着一旁异瞳者守卫交谈着。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只要在明天将祭品献上,我们就可以重新得到护佑。”他们说着话,喝着浊酒,很有些快活的意思。
被困在小黑屋里的阿九,嘴并未被封上,耳朵也并未被堵住,她着实从这些人的话里,听出了从前她所在村落之人的思想。
于是,她将之前没有机会问出的话问出了口,“你们那样努力的讨神的欢心,可是如今不还是被困在山上不敢离开?”
其他的人看着阿九,怒目而视,说道:“不要质疑我们的神明,祂是存在的,不朽的,从前我们未曾献与神明合适的祭品,所以才招来灾祸。”
那些人的脸上也有狂热的神色,他们对自己相信的东西深信不疑,听不进去任何人劝告的言语。
阿九见说不通这群守卫,于是便就此打住,夜已然深了,疲惫与困倦一同涌了上来,她渐渐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破地方睡着了。
隔日,那群看守他们的村民渐渐离开了,听起来似乎是在欢天喜地地布置着祭祀的仪式,阿九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查看着老旧的牢房,试图寻找能逃出去的方法。
“这个牢房很是结实,”墨离解释道,“我昨天已经查看过了,若想离开,便只有借助今夜的祭祀。”
阿九点了点头,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该如何离开的方法。
这让墨离的心里略微有些触动,在他的记忆深处,那未长大的少年与未长大的少女,也曾是如此,就算是被凶恶的看守惩罚,就算是失去了光明,也依然没有抹消他们逃离那里的心,也依然没有抵去他们毁灭那里的意志。
可是,他听着孟蒙与阿九为了伤不伤这里的村民超得不可开交,便不自觉地一笑,终究还是不用的,他心想。
充满着光芒的白天消失的很快,这个异瞳者的村落似乎没有给阶下囚餐食的传统,他们被饿了一天,终于到了傍晚。
三人被村民拿刀抵着脖子,走在人群的正中,层层叠叠的村民簇拥着他们,唱着古朴而又神秘的歌谣。
终于,昨日他们所见过的空地出现在了眼前,那空地上被临时赶制出了一个木制的祭坛,火刑柱像是插在香炉里的三柱香一般,他们将阿九一行人绑了过去。
村里的祭司口中念念有词,但那却不是平常脱口而出的语言,更像是一种已然失传的古语,是只有祭司懂得的语言。
“你们醒醒吧!”阿九大喊着,吸引着虔诚的村民的注意,“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神明。”
可是村民们全都低头祷告着,没有一个人愿意抬起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的话。
“小姑娘,”还是那个声音沙哑的祭司回答了他,今天他的脸上涂满不一样的油彩,“你亦是异瞳者,就该明白这世间是有神明的。”
阿九想不出祭司话里的含义,于是便如同以前一样反驳着,“世间若真有神明,可有人得到神明的回应?”
那祭司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曾见过与你的想法相同的异瞳之人,只是你们不曾仔细想一想吗?那些你们藏于心底祈祷的心愿,它真的不曾实现吗?”
阿九一愣,思绪回到了她的阿爹刚刚死去的那一刻,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数不尽的痛苦与悲伤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压垮,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无常,第一次感受到毫无阻拦的恶意,也是她第一次许下对神明的愿望。
“若这世间真有神明能听到我的祈祷,就请将我连同着满载着恶意的世界一并毁灭了。”她在阿爹坟前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可是,那只是个悲伤的少女,在最无助时的偏执想法,而且根本没有实现。
祭司似乎有看透人心的能力,那双隐藏在油彩之中的暗紫色眼睛看着阿九的眼眸,说道:“你再想一想。”
除了那之外,她还有过祈祷,有过期望实现的愿望吗?
有的,是在那之后,她脑海中,终于还是阿爹的教导站了上风,她不再恳求世界与之一同死去,而是坚定地想要的活下去。
可是,喜怒无常的命运总是爱和她开玩笑,正在她集中了所有的气力与意志试图活下来的时候,他们村落的祭司将她说成最合适的祭品,要将她烧死献祭给神明。
她拼了命的地躲避着荒诞的命运,却仍然被逼到了悬崖的边上,于是,她许下了此生第二次向神明的祷告。
而那一次,确实是成功的实现了的,可那就只不过是众多巧合中的一个。
“异瞳者,是被神明眷顾的人,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受到同族的排斥,”那祭司拿出了神棍的姿态,在宣告着,“等神明重新回到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将恢复从前拥有的,现在被夺走的所有的一切。”
“而神明不会遗忘祂的子民,祂终将归来,到时我们将拥趸着祂的荣光,重返世间。”
阿九听着这祭司的话,彻底确信了,神神叨叨是这个职业的特有传统,不是只有她所在村落的祭司是那个样子的。
“你的神明可曾预言过你的死期?”这是墨离冷漠而疏离的问话。
那祭司点了点头,说道:“我知我的死期,但我亦不悔。”
“噗嗤”
那是刀剑穿过血肉的声音,但祭司还在执拗地说着:“我知我将死于今日,但小姑娘,你是特别的,神说,祂将实现你所有所愿。”
“临死了还在为自己的谎言找补吗?”孟蒙也开始不喜这里了。
那些村民见祭司死了,顿时像是发了狂一般,也顾不得未完成的仪式了,连幼童都拿起了武器,想要将他们的命留在这里。
但是阿九和孟蒙还是在墨离的刀剑之下受到庇护,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看见了晨曦天边泛起的微光。
“停,前面有不明人员。”
“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