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墨离看了一眼等待在中军帐外，相与唐昭一起回去的阿九，然后便径直走了进去，对唐昭说道：“大人，属下伤势已然痊愈，还请大人吩咐。”

他说着，一如往常的恭敬，一如往常的跪下。

而唐昭也如往常般将墨离扶了起来，对他说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个人最爱拼命，别那么不珍惜了命只有一条，你还是再多将养些时日，放心，我差不了你这口饭。”

墨离没有反驳，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找唐昭请求复工了，正所谓事不过三，唐昭只怕是铁了心的让他休息了。

“墨离，我知道你一直闲不住，但还是要先养好身体，”唐昭的话语变得语重心长了起来，“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我可不希望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之一，因为这种事情而失去了。”

墨离猛然抬头，他听出了唐昭措辞中的一点问题，他看着唐昭的神情，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唐昭只是如往常般地继续絮絮叨叨着，墨离略一垂眸，认下了唐昭的劝告，不再与他多言，而是直接退了出去，在经过阿九身侧时，轻声耳语了几句：“其实我也听说过或者说亲眼见过些传闻，若你也想见证，便隐藏好身形不要被人发现。”

墨离的话就像是一阵清风吹过耳畔，阿九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并不是。

阿九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墨离说的话，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在略显凛冽的冷风中等到半夜三更。

终于，在守卫都散尽的时候，唐昭出来了，他的神态如常，只是却并未往休息的地方走，而是走了另一条路，绕到了营地之外。

营地之外有一条不算湍急的水流，明晃晃地将天边的月亮倒映在了水里，唐昭来到了这个宁静的地方，将怀中一直揣着的一物随手扔在了河滩上。

阿九藏在树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是一卷画轴，阿九几乎立刻联想到了昭烈公主的画像，她的呼吸急促了些心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唐昭又将那画卷展开，那个仪态端庄的少女就那样栩栩如生地躺在纸上，唐昭就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画中人。

口中却是说道：“出来吧，别躲了你的呼吸都乱了。”

阿九以为唐昭是在诈她，于是仍然躲在树后没有现身。

唐昭轻叹了口气说道：“隐息闭气的本事还是我在将军府时交给你的，你就别藏在树后面了，我特意将这画带来，就是觉得，你这段时间对画上的人似乎很好奇。”

阿九闻言从树后走了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嗫懦，脚步也磨磨蹭蹭的。

“你不是一直在打听昭烈公主吗？”唐昭大步地走向了她，一把将阿九拦在了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来亲自告诉你不是更好吗？我等了那么多天，阿九却不来问我，我真是好伤心。”

唐昭故作着伤心，神情却是连半点悲伤的意思都没有，他看起来只是在与阿九说笑。

阿九听到唐昭这么说，于是便真情实感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阿昭你不愿意告诉我。”

温情的氛围让阿九暂时忽略了，上一回，她对唐昭提起昭烈公主时，唐昭的态度。

“我六岁那年在母亲的带领来到京城，”唐于是便开始讲述，“那时候京中诸多王公子弟大多是看不起我这个外来人的。”

“所以昭烈公主帮了你，为你说话了吗？”阿九眨了眨眼，心想那样倒还真是个纯情的故事。

只见唐昭轻笑出了声说道：“她是那群人中最为鄙夷我的存在的。”

他笑容变了味道，继续讲道：“早先阿九向我提起她时，我还有些恍然，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死了十年了，这十年来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她的怨魂仍长存于我身侧，于是午夜梦回之时，便总不是被那些怪梦惊醒。”

他抚摸着阿九的脸蛋，说道：“所以啊，阿九，你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我简直恨透了那个女人了，她是世间最纯粹的恶毒，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早该离开此世。”

阿九打掉了唐昭的手掌，惊恐地看着唐昭，她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他，说道：“你杀了她？”

唐昭歪了歪头，学着阿九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有哦，在下是为人表率的将军，怎么会做出那么恶贯满盈的行为？在下只是火上浇油了一把而已。”

“十年前，玄帝要将最为宠爱的长女，嫁去蛮族和亲，我那时因进宫面圣，故而在御花园的净莲池边看见了她，那时候她真是像个彻底的疯婆子了，口中还说着什么，‘假的，都是假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我不国是走上前告诉她，‘你既然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就沉入水中去探寻那个真实的世界。’”

唐昭回忆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说道：“结果，她真的跳下去了，看来是真的疯了。”

唐昭的话语与神情，带给了阿九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分明，分明她的阿昭不该是这样的，她东西的是那个在月下，在悬崖边上救她的人，不是这个行为言语癫狂之人。

阿九想要推开了唐昭起身离开，但是唐昭臂膀极为有力，将他紧紧地禁锢在地上。

“阿九，你想离开我？”他的眼中蕴含着一触即发的风暴，而此刻平静的话语，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一把撕裂了阿九的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不顾阿九的抗拒，粗暴地做起了那档子事。

今夜晴朗，没有云为月遮羞，唯有凉风习习，让阿九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

究竟是为什么呢？阿九心想，她明明是真切的喜欢这个人的，为什么此刻的心里却充满的悲伤？

她茫然地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心想，原来一个人是有两张面孔的，她不该只看其中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