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气日渐转凉,树叶已由绿转黄从树上飘落。
回到京城的唐昭受到了比之前更热烈更隆重的欢迎,觥筹交错,鼓瑟吹笙,流水的宴席唐昭参加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算了结了庆功宴这一茬,等他用被酒精灌满的脑子思索清楚了,他总是该将某些事情讲出来的时候,他想要倾诉的人,阿九,却并不在将军府中。
“阿九姑娘去墨离那边了,”还留在大将军府的孟蒙说得:“说起来,你那守卫什么意思,怎么偏不让我出门?”
孟蒙一阵气愤,眼瞧着回京城了,回他的老家大本营了,居然还有人拦着,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唐昭听到孟蒙的话愣了愣,任凭酒气熏红了他的脸,熏晕了他的思绪,然后便揉着太阳穴说道:“孟兄莫急,此事待我酒醒之后再来商量。”
孟蒙见唐昭连话都说的东倒西歪,便知道今天他又得留在大将军府了,可是他这心里的火气就冒出来消不下去了,然而偏生他又不是爱乱发脾气的人,于是他就只好咬咬牙,把自己关在了小黑屋里,一边去生着闷气了。
而另一头,墨离无语地看着一直赖在他这里不走的阿九说道:“你若是要精彩寻人,要找唐大人,要么求孟蒙都行,我一个人如何帮得了你?”
墨离虽是唐昭的副将,但由于并非出身世家,所以每月仅靠着一点月俸讨生活,他所居住的地方虽然也宽敞明亮,但是在这权贵遍地的京城,便显得过分朴实了些。
“那好,我就只问墨大哥你一个问题。”阿九显然也想通了,不再纠缠着墨离,只是她还是没有去大将军府的意思。
“什么问题?”
“什么地方能知晓京城各家各户人员的名字?”阿九极为认真地问着。
墨离凝神思索了片刻说道:“要么是京城的衙门,要么是户部,这两个地方大约都是有的。”
“好,那我就先去看看。”阿九说着就要离开,却被墨离给拉住了,他说道:“慢着,你要去哪?”
“自然是去户部,或是衙门看看情况。”阿九来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知道户部的大门朝哪边开吗?”墨离直接地说道:“那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若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过去,人家会以为你是贼的。”
想着,话赶话都说到了这里,墨离便试图重新撮合着阿九与唐昭说道:“不如让唐大人为你引荐其中官员,这样一来便能圆融不少。”
“我想自己查清楚一些事情,”阿九看着门口正对着的院落,“暂时不需要他的帮助。”
墨离有点想自暴自弃了,他在心里说着,要不你找孟蒙帮忙大约也是可以的,实在不行平南侯世子也能在京城有些剩下的人脉,什么人都好,都比他这孑然一身,又不结交志同道合之人的小小副将会合适些。
不过阿九却是垂眸思索着,说出墨离自己几乎都要忘记的事情:“墨大哥不也在回春堂供职过?到时候可否蛮烦墨大哥让回春堂的人帮忙打听?”
墨离一惊,显然没想到阿九还记得这一茬。
墨离的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圈,才道:“无凭无据的寻找自然不如有根据的找,你若能拿来名单,我自会帮你。”
阿九得了墨离的承诺,便从墨离的家中离开,在京城里四下游荡,切实地感觉到了无枝可依无处可去的滋味。
她叹了又叹,才在夕阳落山的时候,走向了大将军府。
门口守卫的人接受过唐昭的交代,于是便都称呼阿九为夫人,不过阿九此刻有些抗拒这称呼,不答应也没拒绝,逃似的走了进去。
唐昭的府上本就只维持着下人的最低数量,而此刻大约是因为入夜的缘故,则更显得静谧了,阿九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往唐昭本应该在的地方。
但是,唐昭不在,反倒是孟蒙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看模样似乎是极为愤怒。
“阿九,”孟蒙见她便招呼道:“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唐昭在哪里?我叫府上的下人带我去找唐昭,他们总是把我引到一个空无一人的荒芜房间,话说大将军府里又怎么那么多荒芜的地方?”
阿九被孟蒙连珠炮似的的提问说的有点晕,于是她先没管唐昭的问题,而是对孟蒙说得:“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想回孟府吗?”
谁会不想回家?尤其还是都到家跟前了,可偏偏离家门口差的那一步,被人给拦住了,孟蒙心里也是被气了个半死。
“你知不知道唐昭在哪里?”孟蒙急切地问道。
阿九想了一会儿,唐昭若是不在书房,那便是在卧房休息了。
于是便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大约知道他在何处。”
孟蒙的眼睛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对阿九说道:“不是刚才就和你说了,这里的下人不知道什么毛病,要么拦着我不让我离开大将军府,我要是去找唐昭,他们就把引向已经荒废的地方。”
唐昭想留下孟蒙做什么?这个问题,阿九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孟蒙到底只是无辜赤子,唐昭此举实非君子。
可是,她终究没有办法对孟蒙提起,因为就像从前桃儿始终不肯相信她的父亲,是把她当作赔钱货一般,孟蒙也决不会因为唐昭或是她的几句话而相信,孟凉心存大不敬的反志。
所以她只是沉默着,带着孟蒙往唐昭的卧房走去。
结果反倒被孟蒙先察觉到了她的气场不对,温声细语地问道:“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
“我怎么了吗?”阿九面无表情地问着,仿佛刚从神游的天外归来。
孟蒙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衣裳说道:“你这模样就像是墨离的那副表情,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你们似的。”
阿九眨了眨眼,如同僵硬面具一般的神情终于鲜活了起来,说道:“只是情绪稍微低落些而已。”
说话间,他们便到了唐昭的卧房,而此刻躺在床上的唐昭本是想清醒一下的,结果这一躺又平添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