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让江冉彤愣在了原地,没敢再动弹,偏生屋内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江冉彤连忙走远了些,躲到了别处,这才躲过了屋人的窥探。
“唐少夫人!”方才弄丢了江冉彤的宫女终于是找到了她,对江冉彤说道:“少夫人,您怎么在这里?陛下下了命令,闲杂人等无事不得来此。”
宫女的话让江冉彤悚然一惊,所以她方才听到的,不是错觉?
怀着重重心事的江冉彤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的灯火明亮,江冉彤抿着唇,心想,她到底是对夫家有些怨念,然而那怨念并不足以让她在得知了有关夫家阴谋时仍然刻意隐瞒。
于是江冉彤去找了唐士行。
唐士行有些愕然,因为自从送走了女儿之后,江冉彤就再没有亲自来寻过他,他心里也有些不满,只是这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不值得上纲上线地吵着了。
“我有些事要与你讲。”江冉彤说着挥退了周围所有的下人,将自己今日在宫的见闻一股脑地告知了唐士行。
“日后,陛下派给你的事情,一定要多加小心。”她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有些放不下这个男人,好心地提醒道。
然而唐士行并不领情,有人说一味忍让的一方其实心底有更深的怨恨,于唐士行而言便是如此,他有的时候就会想,不过是那么一点点的事,值得她江冉彤一年来都是那阴阳怪气的模样?
这样想着,唐士行便对突然软化了态度的江冉彤发泄出了自己的怒火。
“你一女子就不要操心这些军国之事了,”唐士行诛心地说道:“古人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陛下想要除去唐家满门,我等也只可举投降。”
江冉彤的火气一下子便被唐士行的这番言论给搅和上来了,她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说道:“唐士行,你是不是处理公处理傻了?我这是好心救你!”
“只动了嘴皮子的事情也配叫救?”唐士行毫不示弱地反咬了一口,“卿卿,你从前不是最讨厌这样了吗?”
江冉彤深深呼吸了几次,才没有继续在大将军府里上演可能见血的悲剧,她沉声说道:“我是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才特意提醒,若是你真是如此,我无话可说,只能等日后给你这傻子收尸。”
说完,江冉彤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唐士行耸了耸肩,混不在意,他这一年也忍够了。
大将军府里随之陷入了唐士行与江冉彤的新冷战世间,他们夫妻二人分房而睡,府的气压低到普通的下人都不敢随意吭声的程度。
就这样过了数月,北境蛮族忽而悍然入侵大衍北境,一时之间百姓流离失所,而玄帝一开始还不曾派兵增援,只一味叫蛮族铁骑践踏着大衍的土地。
民众对此深感不满,加之之前繁重的课税,与搜查异瞳者时,惊扰了无数的民力,滥杀了不少无辜,各地燃起烽火,起义军接二连地竖旗造反。
直到这个时候玄帝才有了那么一点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心思,连夜急招唐士行入宫商量对策,并在隔日下令,大将军唐士行率军前往北境,对抗蛮族。
在临行前的一天,唐士行的心底是十分喜悦的,他不知这场战争的结局,然而站在战场上为国而战是他自记事以来便刻在心头的梦想,如今可以说是得偿所愿。
然而这个时候有人不声不响地推开了他的房门,来到他的面前。
这人当然就是与唐士行分居已久的江冉彤,她看着唐士行那明显带着喜意的神色,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告诉过你的,陛下想除去唐家。”
“不必担忧,”因着心情极好,唐士行便也不非与江冉彤别着了,他说道:“父亲与二弟都会与我一同前往北境。”
江冉彤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知道她说不动他了,或许他也根本就没有把她用那仅剩的对他的善意,而说出来的提醒当回事。
她心想,这人没救了,死了我都不会去收尸的,趁早死了吧。
于是江冉彤离开了,再没有说出让唐士行感到心烦的话。
转过天来,大将军府的男丁全部都前往了北境,偌大的将军府只剩下了江冉彤一个人。
承恩伯夫人很是担心自己的好友,于是便下了拜帖,想要亲自登门拜访,只是被江冉彤给回绝了。
现在她觉得自己自在极了,也觉得自己开心极了,她不难过,不需要安慰。
前往北境的军队走了整整一个月才来到了北境,他们带着新鲜的人口与丰厚的粮草,宛如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显出颓势的大衍军队。
前线连连传来捷报,京城里甚至流传起唐士行的光辉事迹,孩子们把那些事迹编成歌谣,在市井间传唱。
大将军府突然变得门庭若市,每个人都想要瞻仰拯救了大衍的英雄锁居住的宅邸,大将军府门口游人络绎不绝。
然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江冉彤只觉得他们吵闹,于是她便关了大门,任凭游人在门口瞻仰着匾额。
而她就在庭院里,连打扫的下人都辞去了几个,心想着北境的局势。
江冉彤很清楚唐士行还是有些军事上的才华的,所以他能连战连胜其实还在她的意料之。
只是又一点,她一直便记得那天走错了路听到的话语,总觉得此时得捷报只不过是后面大败的序章,因此心一直提得很紧。
有时候承恩伯夫人来大将军府做客时,常会劝江冉彤不必如此去想,说不定那只是她杞人忧天,多虑而已。
然而,不妙的预感一直在江冉彤的心头徘徊,让她整日里食不下咽。
毕竟,她终究还是在意的,那所谓死就死了之类的话,都只不过是气话而已,还是未曾出口的气话。
朝堂之上,玄帝看着一封封彰显大衍胜利的讯息也自是收不住喜意,只是他派唐家人前往北境为的可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