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没忘,本相倒是怕江姑娘自己忘了。”
张沉之不紧不慢地拿起手边的画轴,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
“既然江姑娘不肯如实相告,本相自然不会强求。
江姑娘一介平民百姓,倒也知道吴供奉的画千金难买,本相不做坐地起价之事,江姑娘可照价赔偿,只需纹银五百两,姑娘损毁画像一事,便一笔勾销了。”
只要纹银五百两,就能免去体罚?
竟然有这样的便宜好事?!
沈江浅乐的从地上“嗖”的站了起来。
正想说,晚点我让管家把银两送到您府上。
突然一个激灵,连忙收住了嘴。
化欢喜为讪笑,好生可怜道,“大人,民女身无分文,哪有五百两银子赔给您。”
张沉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却不说破,只微笑地点了点头。
不动声色地回,“如此,那便要辛苦江姑娘去外头跪着赔罪了。”
唔....为什么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这里。
怎么办?
外面好冷,她真的不想去跪啦...
不然,就干脆不装了,跟他摊牌?
直言老娘就是津门尉的主事,朝廷正三品官员。
沈江浅,沈大人是也!
区区一幅吴道玄的仕女画,配得上老娘一跪么?
他配么?
他不配!
区区一个清水衙门的三品宰相,配得上老娘一跪么?
他配么?
...他配!
因为除了当事人,便只有作者知道,一场由庆王李承显和宰相张沉之发起的政变,正在悄无声息地发酵。
再有二十三天,被天后刘氏侵占的朝廷,就要回到庆王李氏的手上。
届时,现在如日中天的津门尉也好,目中无人的赤瞳也好,草菅人命的刘氏一族也好。
在政变成功之后,都将成为李氏犒赏三军,为无数惨死在刘氏及其党羽手中亡魂的祭品。
而且,政变之后,此时不声不响的张沉之,将会以从龙之功,坐上新朝廷首辅的位置。
开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手遮天,权倾朝野的霸道权相之路。
所以,张沉之叫沈江浅跪。
虽她百不情愿,却不敢不跪...
不能正面刚,那就走曲线救国路线。
沈江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放低了身段,匍匐着身子,紧抱着张沉之的大腿。
小小声道,“大人,外头好冷。民女身子这才刚刚暖和一些,实在是...对自己下不去手。”
“大人,我知道错了。”
“其实那画不是我弄坏的,您不信,大可问一问守在门外的侍卫大哥。他可为我作证,我就比大人您早到了那么一丢丢。哪里有时间弄坏您最爱的字画。”
“再说,民女这身份,这打扮,那想进来也进不来呀。”
“大人。民女应承下这事,是因为跟着郡主来的那位小姐说大人和郡主已有婚约在身,和仪郡主以后就是咱们相府的女主子。和仪郡主又赏脸把锅...把....过错按在民女的头上,那...民女也就只能顺着她的心意,把罪责给担下来了。”
“大人,我错了。”
沈江浅仰起头,一双泪眼可怜吧唧地望向上方的张沉之。
华灯初上,屋内灯火通明。
张沉之见橙黄的灯落在沈江浅细嫩白皙的脸上,不由想起如若凝脂这四个字。
他面无表情,聋拉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的女子。
有那么一瞬,内心仿佛有一只兽,在他心口乱窜。
一如两年前乞巧节的初见,仅仅一瞬,她便似洪水猛兽一般,把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撕的稀烂。
对精于算计,把生活过的一丝不苟的张沉之而言。
这种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悸动,他并不喜欢。
抬眸看着屋内存在感极低的小昭,冷漠无情道,“请江小姐出去。”
“大人,虽然民女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可...民女是支蓝筹股,适合长线发展。
大人,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啊!”
沈江浅铮铮看着张沉之远去的脚步,心有不甘,想着要不要再努力说点贴心窝子的话,让他动之以情。
虽然希望不是很大!
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是以,沈江浅败不气馁,把身子跪直了点,开口“大人”二字还挂在嘴边。
身子就猛的被一股怪力提起。
我去!
沈江浅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姿娇弱,瘦不经风的小昭。
发出由衷地钦佩,“姐姐,瞧不出来您的劲儿够大的呀!”
只是下一秒,沈江浅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整个人已经置身于院外。
冷风呼啸而过。
哎哟...
沈江浅缩着脖子,小腿肚子一酸,冷不丁的跪在了外院的青花石板上。
我...去...哎哟...喂...
好硬啊!
这...天也太冷了....吧!
“姐姐。”
沈江浅小心翼翼地向小昭投放出这事咱再商量商量的信息。
却被小昭公事公办,冷酷无情的“跪好!”二字。
给吓的灰溜溜地回了一个脆生生的“唉!”
可是,今儿个这天,可是真冷啊!
这么冷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