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听着周延挂掉了电话,又对着已经黑了屏的手机骂了周延两句,回过身视线转到正躺在病床上的蒋旭身上,男人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双腿微蜷,只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
一个月过去了他倒是不像当初那样大喊大闹赶着她走了,就是不怎么说话,整天像一个闷葫芦一样谁也不见谁也不理,第一轮手术失败过后整个人又阴郁了不少。沈倩沉默地站在床边,盯着男人左半边空荡荡的袖管,心口瞬间像是插了一把刀子。
就在一个月前两个人在闹离婚,离婚协议书都拟好了,她想着自己已经不再是八年前那个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小姑娘了,迁就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为自己做些打算,然而就在她把离婚协议书交给蒋旭的第二天就有人打来了电话让她赶紧去医院,电话里的人带着哭腔,说是蒋队长出事了
当时沈筝抛下手里的一切开车前往那所医院,一路上车流如织,她记得自己被堵在一条公路上,想着蒋旭正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怎么都止不住,最后干脆不管嚎啕大哭。
她心里咒骂着:蒋旭你个王八蛋,都要离婚了,你敢给老娘出个事试试!
车子滞留在公路上无法动弹,万分焦急地沈倩直接把车子丢到了大马路中央,自己一个人硬生生跑了几公里赶到了医院。
她只身一人穿过茫茫人海,气喘吁吁地跑到急诊室,走廊里站了五六个蒋旭队上的队员,几个人面容憔悴,满身灰黑,俨然是刚刚从火场出来的样子。看到站定在原地的沈倩,一直坐在椅子上攥紧拳头的周延慢慢起身,向她走去,男人面无表情地低着头颅,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嫂子,对不起。”
沈倩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前几天还在对着蒋旭嚣张跋扈的发脾气的自己的脸庞,泪水像泄了闸的洪水。
蒋旭的手术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三天左右,沈倩也寸步不离地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外。蒋旭在里边躺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到了晚上也舍不得闭眼睡觉,生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里头的人。
周延来送了几次饭每次都会看到她呆坐在病房外,双手贴在玻璃上,呆滞的眼神里星光点点,没离开蒋旭半分。
那三天可以说是她人生里最漫长的三天,她独自一个人熬过白天与黑夜,用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去回忆了自己和蒋旭从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
相识是在一个凛冽的寒冬里,她这个粗心的实习医生被派到当地的消防大队上给队上的消防员做例行体检,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她面对着对面一脸冷峻的蒋旭双手紧张得发抖,扎了好几次都没抽出血来,眼看着旁边的那一队已经走了两个人了,心里更是慌得一批,关键是蒋旭全程黑脸,威严的样子好像是要把自己吃掉一样。
“能快点吗?我还有事情要办。”看着因为没有扎进血管手忙脚乱的沈倩,蒋旭不耐烦地说道。
“哦,好的。”沈倩嘴上答应着手里的动作还是磨磨蹭蹭,毕竟对面的人面瘫地跟一个瘟神似的,她要是再扎不对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急性子的蒋旭看着沈倩动作犹犹豫豫地不敢下手直截了当地抓住沈倩握着针管的手,随便对上一个位置,小姑娘被他粗粝的手指一碰,“啊”地叫出了声,引得不少人侧目往他们的方向看。
“就扎这里。”蒋旭松开她的手,命令道。
“蒋队,你干嘛调戏人家姑娘,人家都脸红了。”两个刚刚抽完血的消防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上来,听到他们戏谑的话,沈倩心想自己的脸……很红吗?
可怜的沈倩只得乖乖听话的扎下去,别说还真是误打误撞地抽出来了,小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放回检验试样,回过头蒋旭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想这个人还真是脾气大啊,人家旁边队伍的消防员一个个嘴巴甜甜地叫着小姐姐,到了自己这里净给她甩脸色了。
那天中午跟随着队伍去消防队的食堂吃饭沈筝又看到了那位“瘟神”大人,他正坐在一行人中间安静的吃饭,不苟言笑的神态和周围吵吵嚷嚷的氛围格格不入。
沈筝坐在离他们两桌远的距离,眼神一直偷瞄着蒋旭,注意到蒋旭旁边的人好像看到了自己赶紧避过脸,悄悄回过头时发现蒋旭被旁边的男人搂住了肩头,好想指着她的方向正在打趣,蒋旭跟着看向她,面色清冷。
沈筝赶忙埋下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祈祷他不要发现自己,旁边的同事看到吃着饭竟然脸红了,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倩倩,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害羞的沈倩赶忙摇摇头。
刚才目睹了沈倩被蒋旭刁难全过程的小护士有些为沈倩感到哀怨,“还不是被那个蒋队长气的,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还抓了我们家倩倩手。”
低着头的沈倩听到同事的话并没有接下去,心里反而冒出一个声音:“他姓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