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火光并存，滚滚的浓烟紧紧扼住了他薄弱的呼吸，周延盯着慢慢向自己涌过来的熊熊烈火，瞳孔猛然放大。

恐惧，不安与悲伤一齐袭向胸口，强烈的火光照在他满是伤痕的脸上，明晃晃的一步一步逼近，周延害怕地又往桌子角里缩了缩，惊慌地连一句“救命”都喊不出来。

烈火如同一头猛兽慢慢将他包围，周延听到火焰吞噬木板的声音，他的视线一转看到了一旁同样缩在角落里的人，身上穿着穿着青葱的校服，高中生模样。

那个孩子因为吸入太多浓烟已经在苟延残喘，周延想要冲过去帮助他，只是一道火墙横在两人之间，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没过几秒的功夫，来势汹涌的火苗一点点涌入那方桌角，周延隔着一抹抹橘黄色的火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孤立无援的孩子一点点被团团大火包围，接着一点点吞噬，被火苗包裹着的人本能地想要挣扎火势却只是愈演愈烈。

“不要，不要……”周延心细如焚，内心抽痛着。

“不要……”方才还在病床上沉声低吟的男人猛地坐起身子，大颗大颗的汗珠正挂在额头，头部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神色惶恐不安。

一抹又一抹亮光漫进瞳仁里，周延迷茫地环视了下四周，眼睛里终于又恢复了光亮，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头顶泛着隐隐约约的痛感，几秒钟反应过后，梦境里的压迫感才算消失。

“队长你醒啦！”宋政刚好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周延坐在床上发着呆，赶忙飞到床边对着周延左瞧瞧右瞧瞧，“队长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周延盯着宋政突然靠近来的脸，呆愣了几秒。

还没等到他作出回答，宋政就已经慌张地比划着手指询问道：“队长，你看看这是几？”

周延看着他一脸关心智障儿童的模样，足足停顿了好几秒之后才从嘴里低声发出一句：“滚！”

宋政尴尬地收回手指，露出一脸憨憨的笑容，“还能骂人，应该没伤到脑子。”说着回身给周延倒了一杯水，解释道：“队长你是不知道你晕过去的时候我们都吓死了，还好伤口不是太严重，但你也别急着出院啊，医生说还得观察几天，应该年前是走不了喽。”

周延抬手摸了摸才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听到宋政的话浓眉微皱，“队里没任务？”

“白天有一起，祝胜他们已经解决了。队长你就放心休息吧，首长那边听说你受伤了关心的狠，立马给你批了病假，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几天吧。”宋政跟在周延身边已经一年多了，周延工作起来不要命他心知肚明。

周延慢慢扶额，思索了几秒打算给宋政交代了几句队里的事情，还询问了小六出院的情况，没说上几句头又疼了。

宋政见状叮嘱他好好休息，自己出去给他买点吃的。

周延又平躺下来，病房里又只剩他孤身一人，莹白的灯光洒在身上柔和一片，他回味着方才的噩梦，那种濒死的无力感，似乎每一天都在上演。

到了下午的时候周延被拉过去做了CT，临近春节医院里的人却是有增无减，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平日里不是救火就是训练的周延突然一下子要躺好多天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队里的人知道他醒了抽空来了一趟，几个大小伙子看到劫后余生的队长泪水都在眼里打着转，周延看着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一阵心烦，勒令他们赶紧归队。

等着一伙吵吵嚷嚷的人走光了周延本想睡一会儿又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看着手机屏幕的视频邀请，迟疑了几秒切换了语音通话，刚接下就听到自家老母亲的抱怨：“干嘛呀，大过年的不陪妈妈过年还不让妈妈看看你啊！”

周延懒得出声，电话里只传来周母唠唠叨叨的声音，“我本来还想着让你看看三亚的风景呢，我跟你说，这边真的好暖和嘞，我和你爸都穿单衣呢，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度蜜月啊！”

“对了，你追人家小沈追得怎么样啊，追到没有的呀，我跟你说啊，我跟你爸对小沈都特别满意啊，你可得给我好好追，听到没有呀！”周母听着周延一直不说话脾气慢慢上来了。

周延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

看来儿媳妇已经泡汤的事情周老太太还不知道……

“你现在在哪里呀？”周母在电话里突然问道。

周延反应了下，嘴唇慢慢蠕动，声音有些喑哑：“在队里呢！”

周母也没起任何疑心，只觉得可能是儿子在队里忙没法和她视频，又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几句。

周延一句句地听着，心头的烦躁感渐渐淡去。

“好啦，不打扰你工作啦，今年我不在不能往队里给你送饺子啦，等到你年后放假回家里我再给你包哈。”周母满满歉意地挂掉了电话，像是送不了饺子是一个天大的遗憾似的。

没几分钟过后周延收到了周母的几条微信，点开一看全是三亚的海景，还有两张周母在海滩上摆拍的照片，模糊的风格一看就是老头子掌镜。

周延暗暗勾了勾嘴角，无聊地刷着手机，朋友圈里大部分都是关于回家过年的动态，他一页页往下滑，一组沈倩发布的图片停在眼前，点进去果然看到她和雀雀的自拍，还有蒋旭被迫营业的僵硬表情。

左右翻了几张，最后一张是沈筝和雀雀两个人站在雪地里的合影，他眼神暗了下来，放大又看了一遍，雪地里沈筝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还带了一顶和雀雀同款的小熊帽子，两个人对着镜头微微笑着，可爱十足。

男人盯着照片上皮肤白皙的沈筝看了几秒，心跳不知不觉间漏了几拍，又想了想，冷漠地划了过去。

半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男人又摸出手机，黑暗里屏幕发出刺眼的荧光，他直接找到沈倩的头像点开朋友圈找到那张照片，又是足足凝了几秒，手指长摁，点击“保存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