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瞅瞅我，又瞅瞅真正的333号，说道：“你俩区别的确很大，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333号扑闪着她拉得长长的睫毛液，得意地白了我一眼。

我则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这本来就是误会，误会解开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导演问我。

“晓巧。”

“晓巧，就定你了。你继续去定妆。”导演说道。

那333号惊讶不已：“导演，您还没让我试镜呢！追月这个角色，我琢磨了很久，一定能让您满意。我演过很多角色，经验很丰富。”

“你敢卸妆面对镜头吗？”导演问。

“我......我可以。导演请一定给我机会试镜吧。”那333号鞠了一个90度的躬。

“行。”导演同意。

333号同样被放进了镜子房。

我和导演站在一起，这才发现，镜子房原来是反光镜，里的一切在我们面前一览无余。

333号在那个房间，面对那么多镜子，开始顾影自怜：正看，侧身看，反身看......

对于自己的身材，她明显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时地用手指量量小蛮腰。

当她靠近镜子细看自己那张脸时，不免有点失望——

没有涂抹过的脸显得有些蜡黄暗淡，两眼去掉睫毛膏和眼线之后也显得十分无神——

她努力瞪大眼睛，想找回想要的神采，不过只是徒劳无益。

此时笛声响起，她忽然想起这个房间可能正在被人观察着，灵机一动，便随着笛声跳起了舞。

导演不想看了，让人打开镜子暗门，把她放进录像棚。

她仍旧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之中，问道：“导演，我跳得好吗？”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演员演什么像什么，而有些演员，怎么演，观众看着只是演员本身？”导演严肃地问道。

“因为演技不到位。”

“错。演技可以熟能生巧，但是能够摆脱自己而完全化身于角色的演员实在太少了。这部戏的女主，需要的是一张白纸，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一片云、一棵草都能吸引她、震撼她。而你，过于自恋，眼里只有你自己——”导演直言不讳地说道。

333号连忙打断导演的话，着急地解释：“我......我习惯了化妆，卸了妆真的有点放不开，一时间没法进入状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浓妆艳抹而来，恰恰说明你压根儿没有悟透角色。剧中女主，并非以外表吸引人，而是以她的心与举止感动着别人。她唇色暗淡不重要，举止青涩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充满了对外界的好奇与爱。对于女主，我只要一双眼睛就足够了。”

333瞟向我，面露愧色。

我觉得她特别想要这个角色，实在不忍心抢走属于她的机会，对导演说道：“导演，对不起，我压根儿没演过戏。”

“没关系，你尽管去定妆，到时候，你只要把自己当成角色，感受她的感受，然后按照本能去发挥就行了。”导演无所谓地说道。

333号十分不甘心：“开玩笑！导演，她能说哭就哭吗？她能表达出各种喜怒哀乐吗？如果随便找一张白纸就可以演女主，那电影学院的学生还学什么学！”

“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我选谁，你有资格来质疑吗？！”导演霸道地驳斥。

“她讲得不是没有道理——”我想帮333号说话。

导演生气地打断我的话：“来试镜的有几千，光竞争女一号的就有333位，除了你，都是专业的演员，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幸运，你还想说什么！”

工作人员赶紧把我拉走，边走边小声地说：“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居然还想推卸，你笨啊！”

“可我觉得我真的不会演戏，导演选我太任性了吧？”

“他任性？！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滚珠！他拿过国际大奖，拍的每一部戏，回回都是收视率最高的！”

“哦。”我除了动画片，几乎就没看过电视剧或者电影，对于这个圈子还真是陌生得很。

“出演他的女一号，演的又是哑妹妹的作品，你知道会怎样地轰动吗？哑妹妹的作品自带流量，上亿的流量你懂不懂？你就算演得很臭，都可能一夜成名，因为粉丝骂也能把你骂成名！”

我吸了一口凉气，被骂成名啊，那我还是赶紧开溜吧。

我这人面子薄得很，只怕承受不起这种舆论压力或者各种人肉搜索之类。

万一那些黑粉拿我过去“未婚妈妈”的事说事，或者拿我被投诉的事情说事，就算我能承受，邓凯、金素梅他们的生活该受到多大的影响？

“我要见哑妹妹。”我停下脚步，固执地说道，“见到她之前，我拒绝试妆。”

那工作人员奇怪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你只管带我去见哑妹妹，我是为了对这个剧本负责！”我解释。

如果哑妹妹知道我成为公众人物之后，可能会勾出她女儿的隐私，她一定不会同意我做演员，尤其是出演她的作品。

“哑妹妹来无踪去无影，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除非他自己主动出现，所以你还是耐心等待吧。”

我没办法了，那就等吧。

化妆的时候，那个化妆师真是个话痨，问东问西。

我是真不习惯唠嗑，闭上眼睛说道：“对不起，我累了。”

“好，你休息。”他表示理解，但是接着，他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这次导演给你开多少钱？”

我摇摇头，我准不准备接这部戏还是个未知数，哪会去关心钱？

“据我所知，这位导演的上一部剧本，女一号每一集是100万的收入。”

我吃惊得睁开眼睛，问道：“100万是给专业演员的吧？”

“你之前再不出名，几十万一集总有的。”

“这部戏准备拍多少集，全部拍完要多久？”我感觉自己对钱动心了。

“预计是拍59集，快的话几个月，最慢一年之内也能搞定。”

我的脑子飞速地计算着，假如我这水平只能拿几十万当中最低的20万一集，59乘以20万，那就是1180万！

天啦，

我教一辈子书也不可能赚这么多的！

而拍一部电视剧，一年内就能实现！！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有点像做梦一样，掐了一下自己，天上的馅饼会掉我身上？

疼！

这是真实的。

怪不得那位333号想跟我拼命！

“导演真是会挑，瞧你这张脸，很有轮廓感，正面看侧面看都上镜头。你这双眼睛，睫毛又长又密，眼珠子那么黑那么亮，顾盼生辉，如果我稍加修饰，岂不是迷死人？”

化妆师这时候所说的，句句都是在拨弄我的野心。

既然这些专业人士都这么认可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做演员？

不就是去刻画一个角色吗？

写小说是用文字表达，演戏是用自己本身去表达。

不就是掉眼泪吗？不就是喜怒哀乐吗？

我每天拼命地练就是，总不会比一天写一万字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