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人吐出的话并不怎么令人喜欢,但他口中戏谑居多,并无什么敌意。
三秀心里松了口气,
三秀礼貌而小心地回答道:“小女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因为要做饭,所以来捡些木柴,若有打扰到先生的地方,还望先生见谅。”
三秀一向胆子小,不太会和人针锋相对,而且三秀也觉得这人的话其实没错,娇气胆小。
“你这小人儿,看着不像个在外行走的脾气,一般不都该指着我的鼻子说“干卿底事”吗?”
三秀笑了笑,软哒哒地道:“小女之前没出过门,让先生见笑了。”
说罢,三秀默默从地上站起来,手轻轻拍打着裙摆,这才注意到,本干干净净的下裙因为方才的一摔,如今上头沾满了泥污和腐烂树叶。
三秀浑身一颤,可是知错便要能改,出门在外,自己确实不该如此娇气,可是那些泥土和腐烂树叶腥味。却不断地扑鼻而来,三秀只觉得全身上下好像都有虫子贴着皮肤爬来爬去一样。
三秀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三秀怕脏,是上辈子留下的习惯。
是从上辈子被殉葬时留下的。那时三秀和那死人共躺在一口棺材,棺材里黑洞洞的,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三秀总觉得那尸体在腐败,甚至从棺材里出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三秀都觉自己身上臭,有虫子爬。
从那时起三秀就十分恐惧有任何脏东西贴近,要不是上辈子,谢昭禾经年累月的开导,恐怕三秀现在的反应就不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了。
而这个时候,树上那人却瞧见里底下脏兮兮的小姑娘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再次觉得这姑娘实在太过娇气。
他曾经见过有人因为蛇虫鼠蚁落在身上而白脸,也见过有人因为鲜血浇了一身而白脸的,却唯独没见过有人因为泥和树叶沾在身上就惨白着一张脸的。
可是看着,男人不由又想到小姑娘刚才那好脾气的笑容,又想起方才看见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确实精致漂亮,于是也想,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该干干净净的,就像他记忆里的小婴乐一样。
男人摸了摸下巴,手指朝下一弹,一个透亮的水球冲着下树下的小姑娘砸下去。
三秀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
就在这时候,本来应该在湖边捕鱼的石兰突然出现在三秀旁边,一把抓起浑身湿透的三秀飞身跃离那棵大树数十米。
“在下是飘渺宗内门弟子,不知是哪位道友?”石兰将三秀挡在身后,并警惕地望着树梢上,一手持剑,指着树上男子方向。
“与汝何干?”树上传来的男声瞬间冷凝。
男子话音刚落,站在三秀面前都石兰突然身子跪在地上,口中吐鲜血。
“石姐姐!”
三秀见状,立刻伸手去扶石兰,扶不住所以也想跪下去的撑住她的,可膝盖处却像是有股力拖着,屈不下去。
三秀没想到这人如此不普通,竟然比石兰厉害这么多。要知道在此之前,三秀见识过最厉害的人就是陆英和石兰了,前者是上辈子要了三秀性命的人,后者是这辈子对三秀有恩情的人。至于为什么三秀记忆中最厉害的不是修为更高谢昭禾,大概是因为谢昭禾从来没在三秀面前动过手的原因。
谢昭禾在三秀面前,永远都是那副温柔斯文,甚至讲话都不会太大声都样子,所以三秀实在感受不到谢昭禾多厉害。
但现在这男子就不同了,他能不动声色就能让石兰负伤,这让三秀怎么能不慌张。
不过三秀心里虽然害怕,也知道石兰是为了自己才受伤的,所以三秀地坚定站到石兰前面,企图用自己的身子将石兰完全挡住。
三秀不知道修真界约定俗成的规矩,修为低的修士对待修为越高的修士越要小心礼貌,
因为修为越高的修士通常更加喜怒无常,脾气古怪,你若在他面前一个眼神不对,他都有可能翻脸,何况你还冲他刀剑相向。
这便是修真界,无法可守,实力为尊。这也是对小修士,小人物生存的考验和阻碍,正印证了那句话,万事开头难。
其实石兰一拔剑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些后悔了,毕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只是想感受到对方对三秀的攻击,所以也就拔剑了,等到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这位已经动气了。
或许是亲疏远近的关系,三秀始终是站在石兰立场上的,所以三秀此时心里想的是石兰拔剑不过是条件反射下自保的动作,这位却什么都不问就为此出手伤人,三秀有些不忿,可三秀也知道,自己心里虽然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在屋檐下。
而且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矛盾,即便是自己一方强大的时候也不必斤斤计较这些鸡毛蒜皮,何况敌强我弱,还不知好歹的话,那就真的有些自寻死路了。
于是三秀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对树上男子致歉道:“求前辈宽恕。”
树上那人有些不解道:“你这小人,也忒没骨气了。我没让你跪你要跪,我没打你你却来求我宽恕。”
“可是,石姐姐她是想要保护我,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靠她。”三秀一边说着,声音反而比之前大了些,虽然也还是软塌塌的。
三秀心里也觉得有些委屈,上辈子在家的时候,虽然自己不被重视,有时候小丫头什么的也不把自己的话当事,可姐姐很照顾她,后来在盛府受了几天委屈,又被谢昭禾一直护在羽翼下,再没受过一天这样的狼狈。
可今天这个实在莫名其妙,遇到这样一个人,自己已经小心恭敬地对待,还是落得这样一番境地。
如今又值春寒,天气本来就凉,何况这里是深山老林,又渐入夜,自己还成了个落汤鸡,还要担心性命能不能得到保障。
不想不觉得,一想三秀真是差点眼泪都要出来了。
树上男子一眼便看见底下无助的小姑娘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子,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很多年前,婴乐那个小丫头生气推了他一把,他没摔,她就一脸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非逼得自己在她面前假摔了个四仰八叉,这才了结。
男子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你放心好了,人死不了,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动刀动剑的,我是个斯文人,最讨厌打架。”男子语气颇为无奈。
三秀听罢,知道男子已经不计较了,破涕为笑:“是,多谢前辈大度宽容。”
三秀转过头来看石兰,只见跪坐在地上的石兰脸色依旧苍白,但没有刚才那么痛苦。
这时候头顶传来些响动,三秀仰头,却刚好看见树上的黑衣人正往下跳。没见过世面的三秀又是一惊,口中喊了一句“别!”
随即闭上眼睛,生怕自己再睁眼就看见个肉饼子。
结果,过了一会,什么惨叫的声音都没有,三秀试探着想睁开眼睛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三秀前面,几乎是鼻尖快要触碰到的那种距离。
三秀又惊又愣,像只傻了眼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