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易那边后话不提,暮云朝这边,被霍易的出现惊到,她脚底生风火速离开了是非之地,等缓了缓心神,见天色将晚,便直接去了宗子学院找小宫珏。
见到小宫珏时,小宫珏正执着毛笔,他小小一个人儿却一脸凝重的提笔习字,温柔的阳光洒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柔软的白色毫毛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眼看小宫珏全神贯注练字,暮云朝微微一笑,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小宫珏完成功课……
无聊的日子日复一日,很快,便到了中秋。
中秋佳节在大历国最为盛行,因此皇帝宫正寅便在宫中大设宴席,邀请众大臣及其家眷进宫,君臣同乐,共度佳节。
作为皇室宗亲中的一员,暮云朝自然也出席在这场中秋宴中。眼下暮云朝与众公主同坐一列,身旁坐着乖巧的小宫珏。
摸了摸小宫珏的头发,暮云朝的目光淡淡的打量着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众大臣们……当然,这些糟老头子的没什么好看的,暮云朝又将目光移向了这些糟老头子大臣身后的女眷。
环视了一周之后,暮云朝不由挑眉——叶相居然没带叶华筝过来,反而把叶华筝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妹叶华笙带来了……看来,叶华筝回京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淡淡的饮一口茶,暮云朝挑眉,想起叶华筝的身世:
叶华筝此人,其实家世很好,她的父亲是叶相,官拜一品;母亲出自名门,是威远候之嫡女。按理来说,叶华筝有这般身份尊贵的父母,又是嫡长女,除去皇室宗亲之外,在帝都贵女中也应是数一数二的。
可偏巧,叶华筝一出生,她的母亲便难产而逝!又偏巧,在一片哭声中,有一云游老道被叶府的哭声吸引,然后闲得蛋疼给叶华筝算了一命,说她“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但也因命格过好,易招污祟,十八岁之前最好远离父母亲友,寄养佛门清净之地,不然易克父母亲友。”
刚开始老道这话,叶相只是半信半疑,觉得那老道故意拿亡妻的事卖弄玄虚胡说八道,但后来不多久,叶华筝的外祖父威远候无疾而终,一夜撒手人寰;叶相的母亲叶老夫人又突然心疾发作差点一命归西,再加上相府怪事频出……叶相不得不信了那老道的话,便把叶华筝寄养去了尼姑庵清养,这一养就是十八年,叶华筝也被非议成妇孺皆知的天煞孤星……
一边想着,暮云朝一边轻轻的将盛着葡萄的琉璃盏移到小宫珏面前,看小宫珏的眼神满是宠溺。小宫珏则舔了舔粉嘟嘟的小嘴巴,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他最喜欢吃葡萄了!
暮云朝微微一笑,看着小宫珏满是欢喜的埋头吃葡萄,只是下一刻抬头,暮云朝却又惊奇的见到叶华筝坐在了叶相身后,暮云朝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感受到有人打量自己,叶华筝抬头,目光恰好与暮云朝对上,叶华筝一愣,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
叶华筝一眼便认出了暮云朝,毕竟暮云朝的美貌实在令人印象深刻,又对她有恩在先,于是她朝暮云朝点了点头,眉眼里满是友好善意。
暮云朝赶紧别开头,当做什么也未看见——她虽然这辈子不打算和叶华筝争斗,但上辈子心头的坎还是过不去的,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和叶华筝做朋友的,所以她丝毫也不想接受叶华筝传递来的友善!
见暮云朝别开脸,叶华筝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心中不由失望,她在想——暮姑娘这般对她敬而远之的模样,想必,也是听了京都那些她的传闻吧……毕竟谁愿意和“天煞孤星”有所交集?叶华筝不由摇头失笑。
叶华筝不是重生之人,自然以为暮云朝装作不认识她是听信了关于她一些不好的传闻。
但其实,对于叶华筝“天煞孤星”的传闻,上辈子暮云朝听说许多,可她却从未信过分毫,暮云朝这人从不信命,她从小在皇宫长大,见多了腌臜事。
暮云朝认为,叶华筝如今的境遇很有可能是被某些腌臜人设计的——很有可能,叶相身旁那位人老珠黄却依旧楚楚可怜的平妻就是始作俑者。
浅浅饮了一口茶,暮云朝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叶相身旁那位平妻柳氏和庶女叶华笙——虽然她上辈子和叶华筝是死敌,但这并不妨碍暮云朝看不上一大把年纪依旧楚楚可怜的柳氏,以及与柳氏如出一辙的庶女叶华笙。
据说,叶相的这位平妻柳氏,原先是叶华筝母亲的陪嫁丫头,却生生爬到了现在平妻的位置,这其中的弯弯道道,有半点脑子的人也看能看出端倪……叶华筝也怪倒霉的,出生在这么一个乌烟瘴气的家里。暮云朝勾唇笑笑,心中半是唏嘘,半是嘲讽。
正在此间,突然有人传“摄政王到”,在座众人皆惊讶不已,包括皇帝宫正寅——虽然他确实宴请摄政王府的人,但他都笃定了摄政王府的人不会来,要知道,摄政王府的近几年都是一副与世隔绝不问世事的模样,生怕皇室说他们摄政王府管的太多,意图谋反。
“皇上万福。”摄政王宫正清一进来就非常恭敬的朝皇帝宫正寅行了一礼。
宫正清这老家伙今天居然这般给面子,还给他行礼?
宫正寅心中嘀咕,却满面笑容的说:“摄政王客气了,摄政王免礼。”
“刚刚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所以迟到些许,还望皇上海涵。”
摄政王宫正清说着笑了笑,但可能是心他平日沉脸色沉惯了,他这一笑,表情十分僵硬,看的众大臣面面相觑,心道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见自家父王一笑,马上使得现场气氛尴尬不已,摄政王长子宫如殷,幼子宫如周忍不住在心中扶额——唉,可不得他们摄政王府这几年与世隔绝不问世事嘛,他们父王一笑,那表情就感觉像要谋权篡位似的!天地良心,其实他们摄政王府真的都是忠君爱国的良民啊!
宫如殷宫如周忍不住在心中长叹!
唯独摄政王次子,也就是宫如商,从一开始步入宴场,目光便直直的锁向了暮云朝。
又瞪她?!
暮云朝心中无语,朝宫如商翻了个白眼,心道:看来,要赶紧出宫找个人学制毒了,那样早点把宫如商这狗贼毒死,就省的他老朝她甩脸色,看着膈应!
见暮云朝朝他翻白眼,宫如商心中更窝火了,这几天因为之前胳膊脱臼喊一堆府医的事,他每天都在被他的两个兄弟嘲笑,尤其是他的大哥,一天能因为这个事笑五顿!
宫如商越想越觉得生气,越生气就朝暮云朝瞪的越凶!
而那边摄政王宫正清与皇帝宫正寅寒暄了一番,皇帝宫正寅客气的笑道:“月圆佳节,摄政王愿意来一同赏月,真是大幸,摄政王请坐~”
“谢皇上。”
摄政王又僵硬的笑了笑,但抬眼一看眼前宴席皆座无虚席,马上就沉起脸,心中暗骂——宫正寅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坏的很!嘴里说着请坐,他倒是给个座位啊!难不成叫他们父子四个坐在桌上?
宫正清忍不住了,看看了宫正寅,两人开始眼神交流。
宫正清:啧啧,你这个嘴脸啊,真是太虚伪了!年年逢年过节办宴会请我过来,我还以为你对我多上心呢,结果我这一来连个座位都没得,你居然还让我请坐?
宫正寅眼珠子转了转:鬼知道你要来,哪次让你来,你不是推三阻四的?
宫正清瞪眼:我不来,你就连我的座位也不留一个?你就不怕我万一要来?
宫正寅:你不来当然不给你留,给你留那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
宫正清瞪眼:你刚说什么?
宫正寅:没没没,咱哥俩谁跟谁,我跟你开玩笑呢~
宫正清:我才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赶紧的,给我们爷父子四个整几个座儿!
宫正寅:行行行~马上给你整!
于是宫正寅先是单独让人给摄政王加了个座儿,而后朝宫酒和宫阙几个皇子挥了挥手,开口道:“你们几个往后面挤一挤,留出三个位置给你们摄政王府的三个兄弟坐一坐。”
宫酒宫阙几个皇子闻言恭恭敬敬的往后挪了挪位置,摄政王三子便坐在原来皇子的位置入了宴席。
众大臣见状忍不住浮想联翩,暗道庙堂之上波谲云诡,暗潮汹涌,这摄政王与皇上刚才对视良久,真是好一番较量,看来,日后的摄政王府怕是终有一日要与皇室起冲突!
但其实……众大臣想多了,众大臣不知道的是,宫正寅与宫正清虽然一个出身于皇室,一个出生于摄政王府,但两人自幼关系极好,所以像刚才那般大眼瞪小眼眼神交流是件非常正常的常事。
摄政王子一落座,暮云朝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自己坐的这边位置全是公主,虽然她不是公主,但因为受宠,她仍然坐在宫明月下手位置;而本来皇子那边按照长幼次序排,是宫阙坐她对面的,现在好了,宫酒和宫阙被挤后面去了,宫如商那张死人脸就直接挂在她对面,一抬头就看见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暮云朝撇了撇嘴,心中十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