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的主持下,暮云朝四人坐好,开始玩起飞花令。
考虑到宫明月的水平,又因为写菊的诗不多,皇后特意简化了飞花令,规定“不管格律,不管诗的字数位置,只要能吟出不重复含菊写菊的诗便算过关”。
有着这条规定,四人玩飞花令便很顺畅,诗吟出来接的飞快,但几轮过后,宫明月的脑子就开始顶不住了。
“菊,菊……”宫明月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菊花香自苦寒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那是梅,梅花香自苦寒来。”暮云朝看了看宫明月,甚是无言。
“啊,是梅吗?”宫明月手指搭在下巴上,冥思苦想道,“我怎么记得是好像是菊来着……”
皇后闻言恨铁不成钢看了一眼宫明月,说道:“让你平日里读书不用功,现在用时可知道恨少了?竟然连诗里写的是菊是梅都分不清!”
宫明月闻言吐了吐舌头:“梅和菊都差不多嘛,只不过一个在冬一个在秋,其实我说菊花香自苦寒来也没说错的,只是诗不是那么写的而已~”
“就你歪理多,赶紧继续想,别嬉皮笑脸的。”皇后甚是无言。
“谁嬉皮笑脸了,我这不是认真在想么!”又被皇后当着居巘的面说了,宫明月很不高兴。
皇后见状不由叹气——闺女啥都不会,又爱面子,说又说不动,打又不舍得,这可如何是好!
“行了,别想了,你说菊花香自苦寒那就菊花香自苦寒来,算你对的。”暮云朝知道宫明月的水平,摇头道。
“真的可以吗?”宫明月眼睛一亮,娇俏的脸上满是开心,转头问她右手旁居巘的意见。
居巘笑着点了点头:“居巘觉着是可以的,不知如殷兄怎么看。”
宫如殷被点到名字,很利落的点头一笑:“我自然也是觉着可以的。”
众人都说可以,于是又轮到坐在宫明月右手旁的居巘,居巘微微一笑道:“荷尽已无擎雨盖,残菊犹有傲霜枝。”
居巘说完便轮到坐在右侧的宫如殷,宫如殷手执画扇想了想,含笑摇头道:“素来玩飞花令皆是吟含“花”的诗,这突然吟含“菊”字的,方才说那么多之后,我竟一时想不出更多的了。”
“如殷兄想不出含“菊”的,便想一想写菊的,方才娘娘说了,写菊的也是可以的。”居巘提醒道。
“那这个我马上就能想出来!”宫如殷摇扇笑了笑,吟道,“黄花谩说年年好。也趁秋光老~”
宫如殷说完本该轮到他右手旁的暮云朝。
谁知宫明月眼睛一亮,抢在暮云朝之前说:“有“黄花”也可以啊!那我说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暮云朝甚是无言道:“有你这么抢的么,现在按位置该是轮到我才是。”
“哎呀,要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宫明月开始耍赖皮,抬着下巴努嘴对暮云朝道,“我不管,我下一轮已经先说了,该轮到你了。”
“早说晚说没有区别那你为什么要抢?”暮云朝
“哎呀,别计较那么多嘛。”宫明月嘿笑着连连摆手。
暮云朝闻言甚是无奈,微微耸了耸肩,吟道:“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咦,我以为你不会了,你居然接的出来?”宫明月一脸稀奇的望着暮云朝。
暮云朝闻言微微勾了勾唇,她自幼记性极好,又熬夜苦读了不少经书诗文,像这种简单的飞花令,她再撑个十几轮都不是问题。
暮云朝说完本该是轮到宫明月的,但因着宫明月方才抢先说了,所以又轮到居巘。
“尘世难逢一笑,况有紫萸黄菊,堪插满头归。”居巘笑了笑,对暮云朝道,“这句是居巘斗胆借了借郡主方才那句的东风,愿郡主海涵。”
“无妨。”暮云朝闻言只是淡淡说了二字。
“哎呀,居巘你想的出来,那是你的本事,哪有什么必要说什么请别人海涵包容的话!”宫明月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居巘,嘻嘻笑着。
暮云朝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宫明月这人真是……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居巘闻言但笑不言。
居巘说完又是轮到宫如殷,宫如殷想了想失笑道:“我怕是快撑不下去了,勉强再说一句……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
……
就这样,四人轮流吟诗,没过几轮,毫无疑问的,先是宫明月败下阵来,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与含菊写菊的诗,再过了几轮,便是宫如殷含笑败下阵来,最后只剩下居巘与暮云朝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激烈对阵。
居巘:“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暮云朝:“求得人间成小会,试把金尊傍菊丛。”
居巘:“今日暂同芳菊酒,明朝应作断蓬飞。”
这二人你来我往的……也数不清过了多少轮,把一旁看热闹的宫明月看的目瞪口呆道:“暮云朝你什么时候偷学了这么多诗词?咱们天字班没教这么多吧!”
“你都说是偷学了,自然是我熬夜偷学的。”暮云朝一边和宫明月开着玩笑,一边继续与居巘对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郡主又提醒到居巘了,”居巘闻诗抚掌而笑,一双美眸满是光彩,“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坐在一旁宫如殷闻言忍不住咋舌——这俩人一来一往的居然读上了反诗!这可是黄巢的诗啊,黄巢是什么人?是当年霍乱大唐的反贼啊!这俩人居然敢在皇宫吟反贼的诗,是觉得头顶在肩膀上太重,不想要了吗?
宫如殷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皇后和宫明月,但她们二人并没有没有什么反应,宫如商先是纳闷,想了想而后明白了——嗯,看样子皇后和大公主似乎……都不是太博学多识,她们好像都不知道刚才那首诗的出处诶~
就在宫如殷心中百转千回时,又听暮云朝吟起了反派黄巢另一首诗:“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暮云朝这诗一出来,宫如殷就忍不住满脸震惊,他原以为刚才暮云朝吟黄巢的《不第后秋菊》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她还敢吟黄巢的《题菊花》!
要知道《题菊花》这首诗到底有多大胆,《题菊花》总共四句,前两句是暮云朝方才所吟,后两句则是——“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为“青帝”啊!又是出自反贼黄巢之手,读起来满满都是野心……这样的诗也敢在皇宫吟出来,真幸亏这儿没几个人,又幸亏她是备受皇上宠爱的云朝郡主,若是旁人,定会被当作有不臣之心的反贼被拉出去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云朝郡主的学识层面倒是很让人吃惊,他以前听到的她只是个满心打打杀杀的刁蛮郡主,没想到她还在读书上面涉猎甚广,很是博学。
宫如殷忍不住多看了暮云朝两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阵爽朗大笑,众人循声看去,便见宫正寅带着霍易宫如商宫如周三人也过来了。
“我就说你们人去哪儿了,原来是躲在凉亭了。”宫正寅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过来,指着围坐一圈的看着暮云朝四人,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在玩飞花令。”
坐于一旁的皇后起身笑道,她这一起身,其他人也赶紧起身。
“哦,飞花令?”宫正寅眼睛一亮,“怪不得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吟反贼黄巢的菊花诗!”
“什么反贼皇朝?我们刚刚确实是在菊花诗,但没有什么反贼啊~”宫明月不明所以,不知宫正寅所言何物。
皇后也不知,但她表现的比宫明月淡然,她温婉笑道:“皇上是不是听错了?”
宫如殷闻言与居巘面面相觑,他二人都是博闻广识之人,自然能明白宫正寅说的是什么,但皇后和宫明月这般一头雾水的样子,颇显得无知憨厚……呸呸,什么无知憨厚,应说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怎么会听错,”宫正寅笑着,“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可不就是反贼黄巢的诗么!”
“啊?”宫明月闻言瞠目结舌,马上便指着暮云朝瞪眼道,“暮云朝,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吟反诗,你是想要造反啊你!你怎么这么能呢!”
众人:……
暮云朝闻言抽了抽嘴角,宫明月这大高帽子突然扣过来,要不是她知道宫明月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傻子,她都要觉得宫明月有心害她了!
“我倒是想造反,可惜我生错了女儿身,想造反也于世不容。”暮云朝摊手淡定答道,因为知道自家皇舅舅是个大方的明君,不会因为首诗生出什么芥蒂。
偏偏宫明月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本正经道:“谁说你女儿身造反就于世不容?大唐不就有个女皇先例,万一你想效仿她呢!”
众人:……
暮云朝:……宫明月这丫是想往死里搞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