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等初到宣府,不知太子有何教导,”
左懋第端正道。
这人就是一个扑克脸,方正严谨。
吴甡也是洗耳恭听。
如果是以前这不可能,他们只需要陛见听陛下交待一番要务。
但是,现在不同了。
就凭太子这些时日的作为,还有为大明攫取了过千万两的银子,加上如今陛下的宠信,就足以让其地位陡升,不可能再是一个牌位了。
“两位卿家当清楚,宣府地位之紧要,而以往宣大总督和宣府巡抚的尸位素餐,让宣府民政不修,军力腐坏,甚至成为汉奸的帮凶,此处竟然成了国中之国,”
朱慈烺语气严厉。
两人肃容听着,
‘因此,你两人到任后当清理积欠和投献,即使宣府田亩相对贫瘠,也不可向以往般全部指望朝廷拨款,至于因此引起的风波,本宫一力担之,’
吴甡有些沉默,如果他按照太子所为,就是和士大夫们全力开战。
“臣下谨遵殿下之命,”
左懋第毫不含糊的领命。
本来他就是一个方正的人,对那些拖欠赋税的豪族相当的鄙视,对于收取投献的某些卑劣读书极为厌恶。
不过以往他官职不高,也没有施展的机会,这次太子举荐,而且是太子倡导,他当然要大展拳脚,权当报太子知遇之恩。
朱慈烺点头满意,他不指望吴甡主持,本来这是就是巡抚的差遣,只要吴甡不坏事就是了,他相信吴甡能把握好。
‘此外,对于军将吞并军户田亩,甚或对军户谋财害命的,要严厉弹压,但有罪行无一宽纵,谨记,无恒产无恒心,军户饥寒交迫,指望他们紧守各处城寨岂不是天方夜谭,那些军将豢养家丁才有多少,’
‘太子圣明,有些军将欺压军户太甚,不少军户等同为其耕种的奴婢,’
吴甡拱手道,这是他宣大总督的职守,管军管民嘛。
对军将挥起屠刀,他也是毫不含糊。
“此外,此番援救锦州,宣府总兵杨国柱带走了绝大部分标营,这些军卒和杨总兵一同在辽东殉国,”
朱慈烺向北欠身拱手哀悼,众人立即起立效仿。
“宣府当重建标营,员额步骑合在一处当不少于五千,战力当等同京营战兵,”
吴甡皱眉,宣府如今财赋困窘,几次建奴入侵造成的人丁折损,田亩荒废加上旱情不止,全靠朝廷拨款接济,哪里有钱粮重建总督标营。
要想战力强悍,必须要募兵,军户最多就是守城。
募兵,添置兵甲,战马,那是大笔开销。
尤其是骑兵,一个骑兵消耗的粮秣、饷银、兵甲相当于六七个步卒。
吴甡来前也做了功课的,知道宣府的艰难。
“吴督,整训军卒,可从京营抽调军将操练军卒就是了,”
一旁的孙传庭提点道。
吴甡笑笑拱手,其实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京营的军将,呵呵,还是算了,他久在兵部行走,太清楚京营虚实了。
“吴卿放心,本宫会奏请陛下,拨出二十万两银子专供标营重建,”
朱慈烺笑道。
朱慈烺清楚,一花独放不是春。
只凭京营征讨四方太过艰辛。
最起码如果京营出征流贼,宣府和蓟镇这两大京师门户总得守住吧,必须加强京师的防御。
建奴的入寇就在今年,因此加强宣大和蓟镇的军力迫在眉睫。
至于拨给宣府的银两,相信崇祯能允了,这次可是足有过千万银两的收益,重整宣府军力崇祯也是必做的。
“多谢殿下,”
吴甡惊喜道。
只要有了银两,他吴甡也能练出精兵来,吴甡颇有自信,孙传庭、洪承畴能做出的事儿,他未必不能成。
“标营建成后第一样就是不断出关向北,每年两次的打草谷,日后成为成例,”
朱慈烺的银子不是白拿的。
“这,岂不是让言官弹劾擅起边衅,只怕内阁诸公也不能答应吧,”
吴甡迟疑。
“何来擅起边衅,如今是我大明不主动出击,建奴还是会带着漠南蒙古一群走狗来扣关,”
朱慈烺冷笑道,什么时候了还特么的擅起边衅,大明的官员迂腐到了掩耳盗铃的地步,一群米虫。
“此事,本宫当和陛下提及,不能让蒙人安生的跟从建奴入寇打劫,既然他们敢来抢掠,就要拿血肉来换,看看收益到底是多少,”
朱慈烺森冷道。
吴甡、左懋第看着朱慈烺,心里想得是这一位果然锐气逼人啊,看来得受挫几次才知道建奴和蒙人不好招惹,多少名臣名将败在建奴手中,最近的不就有洪承畴。
李若链出现在官厅门口跪拜,他一脸喜色道,
‘禀殿下,三千营试游击边群刚刚返回了来远堡,殿下,三千营大捷啊,斩首近千,阵斩建奴镶红旗甲喇章京一员,巴牙喇三十余,烧毁粮秣无算,马匹一千多匹,’
众人惊诧。
孙传庭沉稳起身躬身笑道,
“臣为太子贺,”
他对于胜利有预期,因为他亲见了京营整军的战力,但是也没想到首战就收获这么大。
吴甡和左懋第急忙恭贺。
朱慈烺哈哈大笑,心情暴爽,他也没藏着掖着。
他竭尽全力整训的新军给了他丰厚的回报。
让他的压力一扫而空。
朱慈烺当然有压力,他不过是战阵小白,整训过程都是按照后世经验教训的总结。
但是没有接战前,他也不敢保胜绩。
现在事实证明了,这次整军是成功的。
也是对京城那些鬼祟之徒的反击,会越发加深崇祯对他的好感,放手让他施为,朱慈烺自身的处境会大为好转。
“走,随本宫迎候大捷归来的勇士们,”
朱慈烺当先步出官厅,众人急忙跟从。
待得三队官兵押解着大批马匹到达张家口。
朱慈烺已经在城门处迎候了。
一众三千营骑军立即滚鞍下马跪拜。
“诸君请起,本宫此番是迎候为大明子民血战的豪杰们,本宫代天下苍生多谢诸君,”
朱慈烺郑重一辑。
众人慌忙再次跪拜还礼。
孙传庭含笑看着,不得不承认,从会做人的角度来看,他孙传庭比起这位小太子来说差的远啊。
“诸君请起,城中已备下庆功宴为君等接风洗尘。”
三千营骑卒相续进城,马匹自有张家口守军照料。
而伤患的军卒立即被治理休憩。
战马驮带的建奴和蒙人首级则是被收拢起来。
吴甡和左懋第看到了建奴甲喇章京的尸首盔甲,还有战旗,他还亲自点验了一些建奴和蒙人的首级。
这些首级的发色,牙口和中原人全然不同,以往吴甡为军将验功点检过建奴和蒙人首级,对这些门清。
此时他对此番大胜毫不怀疑,也因此一些疑虑一扫而空。
特别是听了边群所言的这些蛮狄是被战阵上堂堂正正的斩首的,而不是设计埋伏斩杀的,更是对三千营的战力有了清晰的认识,果然是强军。
太子整肃的新军战力当真彪悍。